四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向东而去,穿过汜水关,再在白马津渡过黄河,最后再行百余里,抵达邺城。
归乡心切,不管仗打得多么疲惫,行路多么艰难,众将士的情绪高昂,脚步都是轻快的。不仅想到了可以家人团聚,若是快得话应当能够赶上春耕,一年之计在于春,春耕绝对不能够荒废。
也就在抵达黄河的时候,他们的脸上才露出了难色。
黄河,波澜壮阔,浩浩汤汤,虽说经过王景的治理以后八百载都没有决堤,但每年吞噬的人却不计其数。
潘俨以往还从未为过河烦恼,后世中国不知修建了多少横架南北的大桥,让他觉得渡河只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不过在潘俨亲自看到这条大河之后,露出了与士卒们同样的表情。
他们选择渡河的时间实在不巧,已经过了二月二,黄河的冰已经渐渐融化,水面高涨,加上这时候大河上下漂浮着许许多多的冰凌,他们所用的过河工具都是木船,过一次河就是在拿生命冒险。
在大自然的面前,就连潘俨也没有办法,最后在忧心忡忡之下,他还是坐上了木舟。
水面上寒气逼人,不断有冰凌撞击在舟楫之上,见此一幕与潘俨同船的典韦一家三口,都是紧闭双唇,面色发青。潘俨知道典韦一定不会水,恐怕也是第一次坐船,否则不会如此。不过,就算是擅长游泳的健将,落入这样的水面,不被淹死也会被冻死在河中。
幸好白马津此处渡口的河面宽大,河流不甚湍急,这才让他们有惊无险地度过一劫。
过了黄河,另一头就是冀州魏郡的地界,作为魏郡的治所邺城已近在咫尺。
韩馥遣了人快马往邺城通知了回师的消息,大约在第二日的凌晨,別驾闵纯出三十里来迎。又在这天的下午,大军才终于回到了邺城脚下。
邺城不愧是后来数一数二的大城,光是这座城池的高度厚度就比普通县城高处一截。邺城南边两扇铁皮实木城门敞开,城门道宽敞透亮,来来往往的百姓络绎不绝,人声鼎沸。
城门两旁各有一处望楼名叫阙,阙楼周身涂有朱红色赤漆,楼阁三层,飞檐四重,粗拙古朴。城楼上兵丁皆手持长戟,不断巡弋,戒备着突发的敌袭。他们早就收到了州牧回城的消息,因而对于南边过来的军队,没有做出过激的反应。
来到城边,城门下站着一片的文臣武官,他们在此处恭迎韩馥的回来。潘俨打量他们的面貌,发现文士居多,皆穿着棉衣儒袍,戴上了黑色发冠,潘俨根本瞧不出他们的分别,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而这其中唯一的武将很快就将潘俨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虽说已经二月快近三月,但是地上的积雪都没有完全融化,正是最冷的时候,此人仅仅穿了件单薄的布衫。所以能够明显看到他身体健硕虬扎,凹凸起伏的肌肉轮廓,这样的身材比起自己父亲潘凤以及典韦来也不遑多让。
更为关键他的脸上不像其余文士一样,人畜无害地微笑着,这人脸上没有表情,始终沉默不语,若是非要仔细看的话,似乎能发现一些细微的变化,例如嘴角微微抽了抽。
“恭迎州牧回城。”
待到韩馥下马来到他们身边,这些文士齐齐拱手行礼。
韩馥笑了笑,朝他们回了礼,“诸位出城远迎真是辛苦了。”
韩馥望着阔别已久的邺县城池,感到无比亲切,他终于可以不用整日待在臭气熏天的军帐,终于不用动辄跋涉十几里,动辄见到打打杀杀人头落地这样食不下咽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