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中心一处安静的庭院内,莫长空正在闭目打坐,旁边站着一名白袍青年,几次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
莫长空幽幽的张开双眼,眼底有神光一闪而逝。
“师叔,您老人家为什么要给那小子一张令牌?若是那小子拿着令牌到处招摇撞骗,岂不是坏我除魔司的名声?”
张子期一脸愤愤不平的说道:“我查了这里的卷宗,往上数十年,整个黄泉镇三百七十六户,一千二百五十三人,全都是蝼蚁,根脚干净的跟着路边的干牛屎差不多,完全没有修行资质,纯粹就是一群废物。”
莫长空笑了笑,悠然说道:“凡事无绝对,子期,你要相信师叔的眼光,此子绝非凡人,你啊,别不服气,可不许你去使绊子,这背后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张子期悚然而惊,心中盘旋的念头戛然而止,“师叔是说”
“不可说。”
莫长空缓缓的摇了摇头,目光穿越时空,望向黄泉路深处,“按照卷宗所说,这里的人出身可以说是干净到了极点,没有任何的疑点。”
“可问题就恰恰出现在这里,太干净,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其他人你都可以不用查,重点核查一下那个小鬼,看看这十二年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周围又出现过什么人。”
最后他又叮嘱了一句,“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是!师侄明白,这就去查他个底朝天。”
张子期点头,转身离去。
夜深人静,圆月当空,莫长空仰望着漆黑的夜幕,喃喃自语,“一晃十二年,是为了确定什么吗?”
“还是说”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细不可闻。
鬼见多了,也就习以为常。
狂风退去,镇上的百姓又恢复了正常生活。
破落的老屋亮着一盏老油灯,借着跳动的灯光,林有饭开始整理行李,时不时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林长生坐在土炕上,沉默的捏着令牌。
今天的事情未免太美好,总觉得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所以他需要想一想。
破烂的家当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随手打了个包,拎上几件衣物,带上点干粮,加上两个人,这就是全部。
甚至还不如那张一千两的银票值钱。
毕竟是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终究是有些感情,林有饭扫视一眼,念叨道:“想不到还有一天能够离开这地方,说起来,还真是怪想念的。你也不要怪咱们爷俩抛弃了你,人都是要往高处走的,如今长生这孩子有出息了,老头子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把他送出去,可不能让他走了咱们的老路啊。”
好像是在履行一个仪式,说完,他坐在那里又发了会呆,这才从烧火的柴垛下抽出两把刀背满是锈迹的砍柴刀,在身上老旧的皮子上擦了擦,锋口变得铮亮。
用砍柴刀从灶下挖了些土,拿一块布包起来,郑重的放在怀里。
故土难离。
有了这抷土,走到哪都心安。
看了看,又捡起角落里唯一的一把破伞,将两把砍柴刀塞了进去,连同伞和刀一起捆绑在了衣服包裹上。
林长生悄悄收起了六百多两私房银子,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隐藏在袖口内的短刀。
一切准备妥当,只等天亮。
头顶的窟窿里透进来一抹光亮,爷俩都不知道怎么睡着的,醒来就到了大天光。
开门就看到一众街坊邻居都涌了过来,一个个热情洋溢,朴实的面孔上满是巴结和羡慕。
林有饭拖着包裹,骄傲的挺了挺佝偻的身板,指着门口,道:“老赵,这房子咱们爷俩不住了,以后或许也不会再回来,你把那屋顶拾掇拾掇,给你儿子结婚住吧,这房子住着贵气,说不定哪天你儿子给你添个大胖孙子,也会像天生这孩子一样有出息。”
“那怎么好意思,老林,这礼也太大了,我这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旁边老实巴交、农民模样的老汉显然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落自己头上,激动得搓着手,差点就要抱上去,给老林亲几口了。
街坊邻居们都露出羡慕的眼神,暗地里嘀咕这老赵真是走了狗屎运。
小慧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抓着林长生的衣角,泫然欲泣,“长生哥,你还会回来吗?”
“会的,我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