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第一日后,每日点卯再无人迟到。新兵营的训练也从一开始的操练长枪、刀术、步射、骑射等逐渐变为熟悉锣鼓、旗帜、狼烟号令及操练阵形。
从朝夕相处中,兰茝逐渐熟悉帐中几人特性。比如她行动敏捷,力量不足,擅骑射,宜远攻陆虎天生力大,气如洪钟,手持长刀虎虎生风,击鼓鸣金可震三军,擅枪棍刀斧,宜近战钟秀身形修长,挥枪舞戟英姿飒爽,擅收集情报,是天生的斥候。在作战中提前探得敌军的集结和移动,收集敌方物资的囤积情况将会对战局起到重要作用。至于嵇子仪,她观察了数十天也不知道他缘何参军,他是整个营帐中唯一一个在军事方面毫无可取之处的人。
他唯一的可取之处大约就是他的“舌灿莲花”了。自第一天分组对战后,兰茝便在新兵营中小有声名。军中多是血气方刚之辈,心中不服的大有人在,所以她每日不乏挑战者。就在她以为军中生活要不得安生之时,嵇子仪愣是用他那酸腐文人之说吓退无数英雄好汉,让她过了好一段清净日子。
这日,众人刚结束一天的训练准备回帐。
“楚酒。”有人叫住了她。
“敢问兄台有何赐教?”嵇子仪一听到有人叫楚酒立马跳出来。
那人一怔而后哂笑:“都说新兵营里出了个秀才,以一人之力舌战群雄,说的便是阁下吧。”
“是极,是极。”嵇子仪见对方似是夸自己,自得用手抚摸了好几遍光洁的下巴。
“新兵营是被秀才入侵了吗?这厮长得比嵇子仪还要小白脸,讲话也文绉绉的。”听着两人的对话,钟秀一阵跳脚。
陆虎看了一眼眼前之人,哼了一声道:“这是老子见过娘们最多的一届兵。”说完就离开了,脚步比平时快了几倍。
“哈哈哈哈。”那人闻言放声大笑,“楚酒兄弟身边这几人倒是有趣。”
“是你。”兰茝认出他就是小组赛第二场被她擒住的瘦削青年。不同于嵇子仪的文弱,他看起来更多是病弱,面色白的欺霜赛雪,身上萦绕着一股子中药味,但这都无损于他眉目精致,仪神疏朗,似这人间诗词,用尽美好词藻,却嬉笑怒骂自在其中。
“是我,云蔚。”报上这个名字之后,眼前的人似乎笑意更深,“楚酒,我观察你已久,你必非无名之辈,蔚生平钦佩有才之士,特前来赐教。”
兰茝还未有言语,嵇子仪便接话道:“说了这么多,还是来挑战的?兄弟,我家阿酒体虚,不宜操劳,你还是请回吧。”这个云蔚不似平常莽夫,谈吐不凡,他那些酸腐之话怕是派不上用场。
谁体虚了?没见眼前这位仁兄更虚吗?兰茝在心中把嵇子仪千刀万剐一番,面上言笑晏晏道:“是极。我观阁下神色不佳,想来是久病致虚,既你我同为体虚之辈,就不宜弄这些真刀真枪的实战之事了。”
阿酒好毒,嵇子仪闻言腹诽道。他看这位云蔚白的过分的脸色总算黑了一点了。
云蔚倒也不是普通之辈,立马接话道:“只有军中那些大老粗们才成日想着舞刀弄棍,我们体虚之人自然要做些风雅之事。”
大梁男子都这么喜欢承认自己“体虚”的吗……
见楚酒没接话,云蔚继续说道:“北燕之败打破了六国维持百年的和平,此一战人心意动,六国将乱,沙场之争在所难免,世间琐事三杯酒,山河沉浮一局棋,阿酒可愿与我对弈一局?”
“可。”此一战如何,她再清楚不过了,既然他坦诚来意,意在探她虚实,她不妨反其道行之……
“你们对弈我不反对,可军中无棋啊?”嵇子仪问到。
“无需。”两人异口同声道。
……
嵇子仪闻言识相的闭上了嘴,钟秀一见二人要下棋,立马跑得没影。
“既无子,也无需猜先了,阿酒执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