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火金咳血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因为骆天咳血的次数越来越多。
琉璃盾上已经没有了光泽,水浪也早已停止了波动,现在看上去整个就像一个光滑的圆板。而在一次次的撞击之下,圆板更是震动不止,仿佛下一次就会破碎一样。
“还想顶着?你身上的血越来越多了?”鬼泣依然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眼睛就没离开过骆天。
骆天跪在地上,咳出一大口鲜血,艰难的抬起头,竟是稍稍一笑:“以前我便说过,早咳习惯了,真的没事儿。”
骆天解救出独孤春雨的当天,血毒曾发作过一次,震惊了所有人,而最后躺在雪儿怀里,艰难的喘气时,曾经安慰过雪儿一句,说的便是“没事儿,早咳习惯了。”
上一次咳出的是毒,而这一次咳出的却是血。
同一句话,不同的场景,亦是不同的感受。
此时,只听轰轰的巨响传来,石碑所化的封印一阵阵晃动,叠影散去又重新凝聚,显然是遭受到了极为猛烈的轰击。
石碑上红色光线渐暗,隐然间透出白色的光亮,随之也传出九长老的声音“直到现在,我都诚恳地希望你能把石碑留下,随着老夫到护龙一族看看,老夫可保你无恙。”
骆天的嘴边满是血迹,心里却在诽谤九长老:你不是很强吗?怎么现在语气软下来了?随即或许是忽然想到自己的处境,看着满身血红的衣裳,目光却是有些黯淡。
鬼泣没有回答九长老明显客气的问话。
九长老沉默片刻,缓慢的话语再次从石碑的封印中传了出来:“老夫知道你一直都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只要你跟老夫到族中走一趟,就凭护龙一族千年的威名,你要的答案不难找到。”
鬼泣听着这话,身躯明显一顿,眼里慢慢的流出一滴泪水,却始终没有说话。
骆天开始时还能直视鬼泣,可在黑影魔罗的这么多次的撞击下,现在就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在那儿以一种极为痛苦的姿势跪着,低着头,吐个不停。
骆天都不知道这到底是第几次吐血了,更不知道自己体内到底还有多少血可吐。
血不再是鲜红,明显趋于黑色,比黑影魔罗还要黑。
鬼泣没有看九长老,甚至没有搭理九长老极为客气的劝说,而是一直看着骆天,说道:“没想到你居然能支撑这么长时间而不死?真是像极了当年的我。”
骆天嘴里还在冒着黑色的血液,听到鬼泣的话,有些无语。
这算什么?夸赞自己?还是在夸赞他本人?
所以,骆天很是用力地试着抬起头来,却发现自己真的是用不上一丁点儿力气了,只能无可奈何的继续低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说道:“之所以不死,就是因为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死就死吧,可我真的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鬼泣双眼微闭,黑影魔罗停止撞击,黑气一卷回到鬼泣体内。
“你真想知道?”
“不想。”骆天回答的很是干脆,只是声音有些颤抖。
“知道了,我也就死了。”
“你还是怕死啊。”鬼泣转过身来,看着还在封印着九长老的石碑,脸色显得极为复杂。
“我是羌族的第十七代少主,按照寨子里的规矩,每位少主在正式接管前,都要外出游历三年。”鬼泣的声音开始变得颤抖起来,仿佛又回到了记忆里,接着说道:“可是,我也只是在外面呆了还不到一年,就被阿爹给唤回去了。”
骆天还在不停的向外咳血,血的颜色已经完全变成了深黑,甚至看上去好似固体一样一块一块的。
鬼泣继续说道:“我没想到,这居然是我和阿爹见的最后一面。”说着,两眼泪水见多,脸即使再脏乱不堪,流的泪多了,依然能够看见泪花。
“阿爹只看了我一眼,就把我打进了棺材。”鬼泣开始哭出声音,“族中唯一的白玉棺材,呵呵,等我醒来时,这世上已经过了百年。”
“阿爹。阿……爹……”鬼泣再次嚎哭,就像一开始来到中堂那样,脸上满是痛苦。
骆天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石碑,确定石碑一直在镇压着九长老而没有释放怨气,心里稍稍放松了几许。
“可是你依然没有说你为什么要杀了我们?”骆天有些急切的说道。
以前在后山他没有想过死,那是因为没有必要,后来在来古村的路上他想了很多,但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稀里糊涂的死去。所以,这仍然是骆天最为关心的问题。
“为什么杀你们?”
“是啊!为什么杀你们?”
鬼泣跪了下来,看着中堂的屋顶大声地问道,仿佛他这是在问自己,而且自己恰恰也不知道。
然后,鬼泣抬手指了指石碑,忽然笑了起来,笑的很是大声,很是欢畅。
“因为我想杀你们。”
石碑忽有所感,血线加快流转,中堂怨气再起。
骆天急了,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是直直的站了起来,扶着中堂的门框吼道:“你还等什么,他都说出身世了,你还不出手?”
一口黑血喷出,骆天没有理会,大声吼道:“你想让着屋里所有人都玩儿完不成?”说完,身体再次承受不住,整个身子趴在了地上,抽搐不止。
琉璃盾随之崩溃。
鬼泣听到骆天的喊叫,环视了中堂一眼,有些不解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下一刻,鬼泣心生危感,猛然退后两步,嘴角一口鲜血冒出。
石碑忽然震动不休,一层层叠影消失,随之封印解除,九长老的白色火焰山已经夹杂着无穷火势来到了鬼泣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