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寒光缭绕的剑锋,顺着一条优美的弧线绵延而下,却在中途戛然而止,狰狞的断口将这柄绝世的名剑,变成了一文不值的废物。
但江虎行心惊的不是这个,他皱了皱眉,从怀中取出了另外的半截断剑,细细对比,两截断剑赫然合二为一。
那是那日在明华城外的树林里,与北疆悬翦一番激战之后,捡到的那半截剑刃,断口与这柄断剑完全一致,显然便是从这柄剑上斩落的,而此剑已是锋芒胜雪的名剑之属,能斩断它的……
就在这时,南宫墨离的声音有几分叹息,几分感伤:“这柄剑叫白虹,他是被悬翦击断的。”
这句话里的“悬翦”自然是剑名而非人名,于是江虎行很快反应过来:“白虹剑?莫非足下就是大名鼎鼎的江南第一剑,南宫墨离先生?”
南宫墨离淡淡道:“我是南宫墨离没错,江南第一剑不敢当,大名鼎鼎也说不上。”
诚然,他过去的数十年里,除了三五好友,江湖上几乎少有人知道他的行迹,以至于江南赫赫有名的“白虹剑”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传到后来,却是有了偌大的名声,连北疆的悬翦也有所耳闻了,这是他意料不到的。
江虎行却登时肃然起敬:“原来是南宫老兄,失敬了。”
他当下一拱手,恭恭敬敬地将两截断剑送过去,南宫墨离也没有回礼,抬手接过,依然自顾自地坐在火堆旁,看上去精神有些靡废。
江虎行又吃了一个软钉子,但这回却没有生气,他已经知道了那日在卓凌飞之前与悬翦交手的人便是南宫墨离,而长乐帮受帮主卓凌飞影响,也个个视北疆胡人如寇仇,两个人都有对战过悬翦的经历,只这一条,江虎行便顿时消去了所有的敌意。
但南宫墨离却不怎么领情,他看了一眼此刻被江虎行紧紧抓在手里的黑金色卷轴,冷笑道:“姓江的,我若是你,想要活的久些,便不会碰这个东西。”
江虎行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就要把卷轴藏起来,但他见南宫墨离与林琢二人看向这山河秘卷的眼神实在平淡得有些过分,甚至有几分避之唯恐不及的意思,远非寻常人听说了绝世宝藏两样发光的模样,心中着实好奇,连李素影也颇有兴趣地望着林琢,想听他们怎么说。
南宫墨离看他们的神色,知道劝不动他们,也不失望,摇摇头:“药医不死人,多说无益,你好自为之罢。”
他咳嗽起来,吐出了两口血,感觉胸口的气闷好了许多,经脉也在慢慢运转,修补着残损的经脉。
林琢坐在他旁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十年之内,我必定击败悬翦,为离叔报此仇。”
南宫墨离听了他这般狂妄得有些傻气的话,苦笑一声:“悬翦……手下留情了……”
“什么?”林琢愕然。
南宫墨离抬起头,望着半坍塌的破庙房梁,穿过砖瓦的缝,看暗淡的月光,与漆黑的夜空,怔怔出神:“天下,竟有如此绝世剑术……”
“越王剑悬翦,飞鸟游过,触其刃如斩截焉……长白落月剑,果然名不虚传……”
南宫墨离继续说道:“悬翦的成名绝学长白落月剑一共一百零八式,其实早在他发出第七十二剑时,我便已不是对手了到了第八十九剑时,白虹断折,那时候他本有机会杀了我,却有意避过了我的要害,而接下来数剑都是如此,我趁机逃跑,他也没有追杀……”
林琢不解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南宫墨离摇摇头,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林琢哑然,而从他的话中,悬翦的高傲,也是可见一斑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夜更深了,这时,林琢忽然出声道:“离叔。”
“嗯?”
林琢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问道:“为什么要去找穆云。”他问这话是有原因的,在明华城的那几天,他在打探南宫墨离的时候,便发现那个叫穆云的人名声在武林中似乎不甚响亮,说是无名小卒也不为过。
南宫墨离知道他的意思,淡淡一笑,说道:“武林之中,奇人异士层出不穷,又岂是个个皆图名求利之辈?别的不说,就算是你的叔父,整个江南武林,知道他的又有多少人呢?”
林琢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道:“那他……可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