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啊,昨晚睡得可好?”
林琢摇了摇头,还是觉得有些疲惫,数月来的奔波流离不是一个晚上的时间能恢复过来的,更别提他昨日还打了一个下午的铁,手上满是泡,此刻浑身酸痛,一动不想动:“不好,很累。”
在这个和善的师兄面前,少年也放开了,苦笑着回了一句。
胡芦看看他的样子,笑道:“学武功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可别把自己搞的太累了。”
林琢点点头,然后胡芦说道:“你从未来过聚闲庄,既然来了,以后恐怕就要一直住在这儿了,我带你去好好看看我们钩吾山的风景。”
七月之际的北方本是流火当空,酷暑炎炎,然而在这高逾千丈的钩吾山顶,却有着凛冬一般的严寒,空中白雪纷纷飘落,伴随殷红梅花绚烂盛开,时而有云气纵横,美不胜收。
胡芦略带自傲的话语声,也断断续续在山巅风雪中传来,他一边带着林琢走遍庄子各处地方,一边小声地讲述着聚闲庄的密辛。
“……聚闲庄自建成以来,已过二十年,当年袁息天前辈修成此庄时,还没有多少人。这几年人口剧增,山下镇上还开了不少酒楼客栈,山上苦寒,种不了粮食,得拿钱和山脚下的村民换……”
“聚闲庄光是有武功根基的外门弟子就有上千人。只可惜自从袁大侠逝后,那些道貌岸然的名门大派,借着聚闲庄的地位捞够了声望,便只顾着自己争权夺利,眼看着,如今的聚闲庄声势虽大,实际上早已不复全盛时的一半了……”
“阿嚏!”林琢重重地打了个喷嚏,此刻他站在极高的山间,身处无数梅花雪影之中,忽然觉得有点冷:“这么夸张?”
“一点也不夸张。”胡芦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如今的聚闲庄,不明内情的人眼中自然还是武林圣地,实则早已是名存实亡,若非是师父与枯草大师还在勉力支撑着,只怕早就荒废破败了。”
“那师父是怎么想的?”林琢冷静地问,昨日的会面,他能感觉到穆云浑身的那股孤高绝世之意,虽然言谈举止温文尔雅,但若是有人触及逆鳞,必将迎来雷霆万钧的反击。
“不必太过担忧,师父虽然隐居聚闲庄十年之久,在江湖上没什么名气,但他交游甚广,丐帮帮主戴成义、神剑山庄庄主华羽池、逍遥谷谷主云垂天、长乐帮大长老江虎行之流,都是师傅的好友。”
林琢却摇摇头:“有时候连世交的生死兄弟都能背叛,我不觉得一旦大事发生,这些所谓的好友能有什么帮助。”
“我当然知道。”胡芦虽然长得憨厚壮实,却显然不是什么天真的人:“师父心思深沉,自有谋断,这些却不是我能够知道的了。”
林琢看了过去:“师兄对师傅很有信心?”
“那是自然。”胡芦微微一笑,说道:“师父上山不过半年,我就拜在他的门下了。这十年来,什么名门大派,邪魔外道,堂堂正正的手段也好,阴谋诡计也罢,我见了不知道多少,但最后吃亏的,必然不是师父!”
清晨的山风,冰冷刺骨,胡芦的衣袖,飘扬起伏,但他的脸上,却有一种莫名的自信:“以一己之力而力挽狂澜,师父的能耐不是这些执着于眼前蝇头小利的江湖鼠辈能比的!”
胡芦淡淡一笑,笑容中自有傲然之色:“安心住在这里,一切都有我们!”
林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他毕竟昨天才来,对这里的一切都陌生的很,也自然没有对那个来历神秘的穆云有绝对的信心。
两个人登上了钩吾山最高的山峰,“居吾峰”。
漫山遍野,苍苍茫茫,一片纯白,自上而下看去,俯视大地,恍若凭虚御风,有不在人间之感,当真有一种睥睨之意,自心头发出。
林琢深深呼吸,一时为这风光所慑,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是不是,只有站得高,才能看得远?”不知什么时候,胡芦也走到了他的身边,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这般问道。
“不错,这还是我第一次爬上这么高的山看风景。”
“哦?”胡芦讶道:“听师父说,你世居江南?”
“不错。江南多河流,水路纵横,这么高的山,的确少见。”
胡芦笑道:“其实,就算在北方,钩吾这样的大山也并不多见……咦?”
他突然变色,林琢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皱起了眉头。
远远地,从高处看去,聚闲庄门前的梅林道路上已是多了两拨人马,看样子,是分属不同的门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