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紧接着又问:“那他,可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抑或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萧道成本想提萧赜今日私自带兵进京之事,可思来想去,到底还是不敢多言,于是憋了半天才回话:“没有……”
“既然没有,那他身为皇长子,又是皇后嫡出,理当是储君,你为何一心想废了他?甚至还想杀他?”萧珩面无表情,两眼却颇有神采,目不转睛的盯着萧道成,像是审问一般,道:“就因为他不是最偏爱的儿子?”
萧道成早已慌了,辩称:“祖姑母明查,龙儿是侄孙的嫡长子,侄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他起杀心哪!”
“不会起杀心?”萧珩哂笑,“那你倒是同哀家说说,为何陈显达会带兵把守凤庄门?”
“侄孙不知……”萧道成毫无底气,竟不敢与萧珩对视。
“你不知道?倘若没有你的吩咐,陈显达私自带兵进宫,那便是谋反!哀家亲眼所见,绝对属实,你为何不去治他的罪?”
听闻萧珩给陈显达扣上谋反的帽子,萧道成自然惶恐,连忙解释:“祖姑母,您误会了。对,确是侄孙安排陈显达带兵进宫的,可他是来护驾的,侄孙也只是担心大家的安危啊。”
“是吗?”萧珩冷冷一笑,“那还真是难为你了,为了掩人耳目,特地吩咐羽林监的人假扮成北军把守在东城,又让北军假扮成羽林监把守在宫里,之后一把火烧了东府城,致使寿宴只能在宫里头办,然后顺理成章的让陈显达带着假扮羽林监的北军,埋伏在华林园附近,美其名曰护驾,其实就是为了杀你的儿子!车儿,哀家虽已年迈,可你当真以为哀家老糊涂了?”
萧道成已然怔住,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虎毒尚不食子,可你……可你却要杀你的亲生儿子!你扪心自问,龙儿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萧道成啊!你这样做,对得起萧家的列祖列宗吗!”
萧道成伏首,不敢言语,萧珩老泪纵横,说话间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颤抖。
“哀家已是半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了,到了这个岁数,只想安享几年天伦之乐,可你!你偏不让哀家如愿!先是杀了阿姜,如今,如今又要杀龙儿!你说说,你到底还想杀谁?杀哀家吗?你不如一并把哀家也杀了!”
“祖姑母不要动怒,侄孙已知错了……”萧道成连连叩首,亦挤出几滴泪来。
萧珩长叹,忽然一声苦笑,感概道:“车儿,你还记不记得,在你小的时候,曾有一个算命的方士说你有帝王之相,后来祖姑母问你想不想当皇帝,你说你不想,因为当了皇帝就会变成孤家寡人,你以前是很重情重义的,可如今……”她说至此,又苦笑一声,继而说:“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疑心太重,太贪恋权势……人哪,总是贪得无厌的。”
“祖姑母教训得是,车儿知错了,车儿知错了,”萧道成连连叩首,额头重重的敲在地上,发出闷响。
萧珩语重心长的说道:“一定要谨记前朝皇室手足相残的教训哪!”
“车儿谨记祖姑母教诲。
萧珩又叹一声,似乎已心力交瘁,淡淡说道:“哀家累了,你退下吧。”
“祖姑母好生歇息,车儿告辞了,”萧道成站起身来,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离开。
薛长清近前来,轻语:“公主,奴婢扶您躺下。”
萧珩摇了摇头,只道:“你也出去吧。”
薛长清不大放心,回:“那奴婢就到门口去守着,您若是有什么事情就唤一声。”
萧珩不语,只是目光呆滞的看着床尾,待薛长清带上门出去,她忽然自言自语:“阿姜啊,今日坐在伯玉旁边的那个姑娘,长得可真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