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漫漫,尽管楼安国的不怀好意,给空青制造了诸多麻烦,但她也确实的,收到了来自物质上的好处。
正如此番失眠,她更不必往日般呆在户外,为饥寒及无处容身感到焦虑。
龙溪活不过今晚了,她是有预感的,大半月来,同分舵的失联,已注定她将负上失守蛊王的罪名。
是该想好退路了……但是退路又在哪儿呢?空青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时过子夜,她决定起身,再去龙溪房中一探。虽说那人不算亲近,同尤夏一般,不过是母亲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但相处数载,难免是有感情的。
掌灯燃蜡,推门之后,空青即感到了后悔,如今冰冷干涩的房间里,哪里还有活人的气息,只是龙溪铁青的脸上,死不瞑目的表情,依旧令她为之一怵。
她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但熟悉之人的惨淡收场,还是使她,对自己漂泊孤苦的未来,以及宿命难为的一生,深深感到了厌倦。
可此夜难眠的人,不止有她。
“怎样?还冷吗?”冯佐深夜造访,惊吓童优坐立难安。
那人嘴上说着是为探望下属而来,手上确也拎了烧酒腊肉,可如今时辰大晚,又有什么样的探望,来的如此寂静悄然呢?
童优拢了拢身上的棉衣,察言一笑,看冯佐将炉火烧的更旺了。
“离乡……怕有七八载了吧?”冯佐怅然开口,询问来的有些突兀。
“十载,翻年之后便是一十一载……”童优没有说谎,离开家乡太久,他记忆里的人和事都逐渐模糊,唯有岁月,日日年年,他记得特别清楚。
“楼御史对下属,还是十分关照的,你们在塞外艰辛,楼公嘴上不说,却也看在眼里,知在心里……我今晚来,就是想告诉你,你姑父他为朝廷尽忠职守,带领这么多将士不畏艰苦,楼公决心将你们遣返回乡,常驻中原!昨日,御史他特意派了信使,向兵部发告文书,等过了年关,你们便能荣归故里了!”冯佐话落,意料中得见童优满面不可置信的脸,接着又道,“我见陈校尉伤重,已特意向楼公征询,能否先行放一批老将归家,御史他也应允了……”
童优听罢,对冯佐话中所言,起先还有些怀疑,接着即被对方平静坦然的神色所感,匍匐跪身下来,欲语难言,热泪纵横。
这样的结果,他是连做梦都没有想过。
“你不必如此,起来吧,你心中感恩,便感恩朝廷,感恩楼公……”冯佐见此,嘴上又伪善的絮叨开,却并没有搀扶童优起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