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是个问题,他杨孝存不是那种不入世,与人间格格不入的苦修者。
十多年前,他接受这个计划,或者说这个任务时,是一个想法,十多年后,他又是一个想法。
倘若说,能够早一些,让他记起一切,或许他现在还会好一些。
只能说,这一切终究是太迟了,他在这里,研习突厥的典故,礼法。
他在这里,吃着熏肉,喝着那怪异的茶。
他在这里,看日出日落,与那些突厥修士们一起共事。
呼吸着同一片天地下的灵气,喝着同一条河里流淌的水,指不定因为一句话,还能让彼此膈应上数天。
这一切都没有和他无关,那他活在红尘之中,又怎能毫无波澜?
他这十几年,就是突厥的祭司,就是在唐国被逼的走投无路,最终突厥给了他容身之所的黑袍祭司。
哪怕此时此刻,他想起这一切,明白了都是假的,又都是真的后,还是无法接受,他怪不得谁,唯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沮丧感。
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唤醒他的记忆。
若这是梦,一梦到底不好吗?
只是可惜,那一炷香的时间就快到了,彼此之间的传递,都开始有些隐约听不清了,李汜并没有察觉到他话语当中,那发颤的味道,只能说当做他的疑问,就解道:“唐国的蚩尤余党,突然大规模越过北疆城墙,去了突厥,看样子,他们是去杀你们的圣主了。”
此话一出,黑袍祭司脸色聚变,他万没想到,居然会出这样的大事,蚩尤余党来北疆,为了杀突厥的圣主,这还了得!
他这边在震惊,那边,这神符已经快燃烧干净了,天子看着李梦醒焦急却又不敢造次的模样,道:“小梦,该你了。”
闻言,李梦醒赶忙对着那神符问道:“苏柒他还好吗,他现在在那,他有危险,你知道吗,他是你们的圣主,你们一定要保护好他”
这一连串急促的声音,哪怕听不清情绪,也能感觉到那接连问句中的担忧,黑袍祭司答道:“放心吧,圣主他实力通天,无碍,且,我们也会保护好他。”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继而道:“往后,别用任何手段找我了,这十多年,我已为唐国付出一切是时候过些我想过得日子了”
说完,那神符彻底烧完,消逝的一干二净。
一切消散,黑袍祭司瘫坐在地上良久,一动不动,他不知所措,几乎茫然,无数情绪再次宛如潮水般,淹没过来,哪怕他在那种情况下,说出从此以后,要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之后,依旧久久无法释怀,天大地大,他想过的日子,又究竟在哪儿?
与此同时,长安。
天子似笑非笑的望着李汜,就道:“看样子,你得不良人生了退意。”
李汜躬身道:“陛下,这个无妨,既然他已经做到了这些,就姑且让他平静些日子吧,皇恩浩荡,他自会感激的。”
没理会这些话,天子道:“让你手底下那些家伙动一动,蚩尤余党去了北疆,你的人,自然也得去瞧瞧。”
“遵旨。”
李汜退了出去,御书房就剩下了北山郡亲王,以及李梦醒。
天子看向李梦醒,道:“小梦,你父王现如今就在北疆,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李梦醒闻言,先是一咬嘴唇,然后便是半跪了下来,道:“皇爷爷,苏柒他是左廷军的柒字统领,是东临书院的学生,他成为突厥圣主,定是迫于无奈,是保命之法,皇爷爷你千万不要怪罪于他。”
北山郡亲王一看,脸色都变了,道:“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
他还没说完,天子乐了,哈哈大笑。
北山郡亲王无奈道:“皇兄”
天子道:“看来,你对那苏柒,喜欢的紧,无妨,只要他依旧忠于唐国,朕又怎会怪罪与他,放心即是。”
闻言,李梦醒松了一口气,那北山郡亲王无奈的摇摇头,道:“你这痴儿。”
长安的命令传出之后,自会有大军集结。
那庞大的传送阵法,在秦岭山脉的侧面洞开,成群结队的铁甲军卒,罗列成群。
让人骇然的是,这些人实力最弱的,也是金丹大成的水平,他们每百人便是有一元婴修士带队,浩浩荡荡,足有数万,整个虚空当中,上千的元婴修士聚集,声势何其浩大?
不仅如此,李梦醒还看见了十几人,他们有穿着锦袍,面色清冷,看不出喜怒,平静异常。
也有全身上下破破烂烂,脏兮兮的,就像是乞丐一般,无精打采,懒散异常。
还有全身上下都笼罩在黑袍当中,连样子都看不清,他背着一把巨大的铁剑,其长度几乎与他等高。
更为让人瞩目的,便是那些人当中,有一大胖子,其壮硕无比,一个顶三个,哪怕是在虚空当中,也是不停的吃着。
虽然这些人各个都是异类,看上去就没正常的,可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他们的实力,这是人世间真正的强大战力。
如果说元婴修士,向来就是中流砥柱,那他们这些渡劫修士,便是主导战场走向的砝码。
“到底是唐国,否则,上哪去找这么些个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