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帝沉吟道:“为此粮草一事,我们已经和无极门与南山学院渐行渐远,李智也为此而死,付出这么多代价,朕绝对不会前功尽弃。”
张恒捻须问道:“不知陛下打算派何人前去?”
庆帝谈谈道:“从岐黄山入北凉,兰州是必经之地,令黄虎威领一万兵马,守在兰州各处要道。”
张恒担心道:“黄将军智勇过人,倒是没什么疑虑,可若是他们往别的路线?”
庆帝不以为意道:“不走兰州,便只能往西蜀再过北凉,少说也要三个月,或是过中州、洛州,蒙州,横穿我大秦境地
再到北凉,同样要三个月,至于其它的路线,就更不用说了,而东都军,最多再坚持月余,唯一的一条直径,便是走兰州再到北凉,一个月可到同关。”
北氓有黄沙万里,更有悠悠草原,这里的人征服了群狼,征服了周围游猎的部落,更是征服了这方恶劣的天地。
可他们最想征服的,还是同关以南,那肥美的土地。
拓跋炎已年过五旬,他站在一望无际的戈壁之中,风姿凌乱,苦苦等待的人却仍是没有出现。
一个草原打扮的青年已守在老人身边多时,望着高高的日头,眼睛只能眯成一条缝,他要过一旁侍从准备的水壶,来到老人身前道:“父皇喝口水,您先歇息一下,儿臣在这等着。”
拓跋炎并没有接那水壶,回头望了这儿子一眼,他眼神矍铄,古态苍劲,便如盘旋在这天穹的雄鹰。
拓跋炎把吹乱的鬓角又好好的拢进帽子里,摇头笑道:“宏才,你虽贵为太子,可还是诚意不够啊。”
拓跋宏才欲言又止,最后不过是心中一叹。他知道劝不动老人,可是即便等到那人,即便诚意再足,又有何用?
只听拓跋炎约带沙哑道“来了!”
拓跋宏才猛然抬头望去,只见目光所及之处,天地之间出现一个小小的黑点。黑点由小及大,以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移动,如同缩地成寸般,十息不到,近在咫尺。
一个老和尚,便站在十步之外,苦笑道:“陛下,您还是来了。”老和尚一袭黑色袈裟,须发皆白,却肤嫩如脂,真一个鹤发童颜。
拓跋炎哈哈笑道:“能与九叔同生于此方天地,实乃我辈族之幸,朕愿意等。”这天下能让拓跋炎如此姿态的人,答案显而易见。
这个老和尚正是拓跋惊鸿,只听他轻轻一叹道:“陛下一代雄主,三十年来统一这偌大草原,拥兵百万,又何必为难于我一个方外之人。”
拓跋炎扭过头来,望着南方缓缓道“以北氓之物产,休憩三十年余年,纵拥兵百万,不过一仗便能倾覆所有,中原秦失其鹿,天下共逐,多年并伐,却仍是偎红倚翠,玉崖笙歌,朕,不服。”
拓跋惊鸿听闻此言后,微微叹道:“上万年来,又有谁服过,塞外一统,便想着马踏中原,从此花遮柳户,风楼龙阁,中原出雄主,又想着南征北战,一统寰宇,万邦来朝。”
拓跋惊鸿说到这,又看看拓跋炎身后的拓跋宏才,继续说道:“中原历代雄主,兵甲天下,不是征服不了这片草原,而是即便征服了,也不习惯,终究还是要让出来,而草原人入主中原,到头来却失去了自我,一代不如一代,最终还是要换回去。”
拓跋炎轻轻低声道:“九叔洞悉天道,朕不如也。”
拓跋惊鸿哈哈笑道:“我知道你还是不服,我又没阻拦过你,弱肉强食,争来争去,却也是自强不息,真到哪天同关内外一统,从此不思进取,才是真正的浩劫,要知道,这天下,大得很。”
拓跋惊鸿说完,有些意兴阑珊,不愿再提,直接向南方走去。
拓跋炎望着拓跋惊鸿的背影,久久无言。
拓跋宏才开口道:“父皇,九爷爷此去中原有无危险,是否需要派人……”
拓跋炎挥手制止他说下去,看着盘旋不去的雄鹰,慷慨道:“无论江湖庙堂,我愿与九叔共伐这锦绣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