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的源头如今找到,虞帝却看起来相当平静,他没有第一时间命人杀了宋青,他与宋启公具有同样的顾虑时局的稳定,不过他只需要等,并无需冒险。
或许宋青在他们心中没有那么重要,他动摇过,但是杀,还是具有更多的困难和阻隔。于是第一时间他做的是,对宗王府加派人手,防止匪徒再一次夜袭。
事实证明,虞帝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一连三日,他都没有安寝,何尝不是,仇人在侧,他哪能安寝!更让他多虑的是,他的大女儿虞娉天天往宗王府去。
她知道了?虞帝心中咯噔一下,深感不妙,趁她在公主府时去刺探一番,也并不能拿捏得准,最后虞帝索性问她天天去宗王府的缘由,要是心仪康家小子,他再找康王谈谈。
说起这个,他内心顿有一种挫败感,当年父亲意将自己的妹妹下嫁宋公府,可是那不识好歹的宋霖竟然拒婚,后来自己将心爱的女儿许配康王之子,竟然也遭遇此事。
这两件事给皇室蒙了多少尘!
当年他和父亲商定战术,以拉拢为主,十年来,那些小公小侯表忠心的倒不少,就是这宋公府康王府以及吴公府丝毫不动。这个计划看来已经失败了,虞帝心中也没有再做争取的念头。
虞娉的表现却令他失望,说起一贯让他放了康魔礼的话,最后他自己倒听不下走了。
自那晚宋公府夜救紫菱,虞娉对宋公府就心寒一分,虞浩虽然纨绔,劫了紫菱是他的不是,但不看僧面看佛面,没必要下手那么狠,那是她的亲弟弟,她再打再骂,心中怎会不怜一分!
而且,他声东击西的手法是表演给大家看的么!她不知道这件事要不要跟宋青说一下,她想,他应是第一个观众。
这天,虞帝正午休,忽然间,一个念头神来似的降临在他脑中。
那小子身体似乎有隐疾……
当下他把虞王叫来,问起此事,他知道,云青的几位师父里,有这一位,还有赵王那一位。
虞王有些举棋不定,这些年他比赵王还深入简出,除了年终,基本不抛头露面,没想到侄子喊自己来却为了这事。
他不忍欺君,一五一十地回答,说话时的老眼几乎都合上了。
虞帝心中大定,神情看不出心中起伏,不过他大概是看出自己这位叔叔的态度,也没勉强,和他问一番好才散了。接着喊赵王过来,“宋霖子,云青”,还是他告诉自己的,这位在这件事上应该是志同道合者。
十月底这一天晚上,明月朗照,正是修炼星辰之力的契机,但是宋青却心神不宁,此时他在屋顶上,看着仿佛近在咫尺的大大圆月,心下没由来升起一抹追思。
大而圆而明,但映照现实的种种别离和不幸。
康魔礼悄悄来到身边坐下,他似乎也习惯每晚如此。两个人就这样或坐或躺,一时无话。
“她两天没来这里,你在想她?”
说者有心,听者无意。
宋青这一刻极想说一句“想!”但那个字像被眼前那又大又圆又明的一轮堵住似的,他终于没有说出来。
恍然间,他觉得自己的心渐渐远离了,不在宋公府,不在康父,不在虞娉,不知飞向何处去了。
康魔礼少坐一会,看着宋青两眼呆呆地对着明月,就知他在修炼,当下一骨碌翻身起来,回房紧闭门窗,修炼去了。
当那轮明月从眼前升到眉梢上,忽然,一个俊逸的白衣中年像拉开天幕似的钻了出来,眨眼时已到宋青身边,在后者看见他的第一眼前便将他带离原地,几个闪身,向东北方消失不见。
这时,原本紧闭着的房门骤然打开一扇,从中跃出一道身影,那身影直越过数十米前庭,像一条抛物线似的落在宗王府外墙上,直勾勾地看着白衣中年消失的方向。
这个气息他分外熟悉,正是看守宗王府的负责人,海岩。
他想干什么?康魔礼自问,但心下深感不妙,转身又折回房里闭门不见。
“啊……”
一声痛呼伴随着撞击声响起,却是海岩将宋青从十米高处扔下,给他一个下马威。
自从宋青修炼星辰之力,身体不像此前那么软弱,虽然痛呼,但并没受到一分伤害,甚至落地时一骨碌就翻身来。
当他看到不远处的赵王,反而心定不少,他并没有表现出一丝畏惧,从开始的陌生,渐渐熟悉,到那一声赵师,到深心的触动和感恩,到一朝反目,到千里追杀,此时再面对眼前人,他有足够的阅历去表现得若无其事。
“你还是认出我了!”这个淡然的声音似乎飞到两人中间就断了翅膀,因为宋青只用很平常的嗓门说的,他们之间的距离却稍远。
赵王在远处只瞥了他一下,就吩咐身边几人散开布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