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在。我家在广西。”
“哦,那可能你了解的情况还不够,我还有个哥哥,亲哥哥,我们家什么都是传男不传女,我这么说你懂吧。”
何旭脸色有些难看,嘴角的笑意维持的很勉强,“你可能误会了,我没想说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我虽然不是什么富二代,可也是靠自己,现在在外企,每个月也挣1万多。”
潘炎笑了笑,“你知道北京的房价是多少吗?”
何旭苦笑着,“潘炎,你何必这样呢?”
潘炎正色道,“你现在还想和我处朋友吗?”
何旭没想到潘炎的话锋转的那么快,“当,当然。你是个好姑娘。”
“我一毕业就要结婚的。”潘炎说。
“当然,女孩子吗。”
“那房子怎么办?”
何旭脑门上冒出了汗珠,“可以,可以先让叔叔阿姨帮帮忙,以后我们可以慢慢还。我不是那种会啃老的人。”
潘炎没说话,她第一次知道自己可以这么残忍,一步步的把人逼到悬崖,再面无表情的把人推下去。最后,“我再想想,咱们走吧。”
心里很沉,不同于来时的烦躁,现在是觉得心底有块大石头压着,只是难受。难受的她竟然没有留意,他们在园子里又迷路了。
不过这次,她倒没有急,只是懒懒散散的跟在何旭身后,差不多45米远的地方,看着他匆匆的询问别的游客,看指示牌。
突然,从身后伸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她一下子懵住了,想要喊,却被那只手按得死死的,拼命挣扎,那只手臂却出奇的有力,她怎么也挣脱不了。
“潘金莲,是我。”
潘炎慢慢的放松了身体,不再挣扎,那只手臂的气力也松了下来。就在这时,潘炎狠狠的抬起右脚,砸了下去。
“哎呦,我去!”身后传来盛夏的哀嚎声。
“盛夏,你个王八蛋!吓死我了!”潘炎转过身怒视他。
“你也太狠了,就开个玩笑,至于吗?你怎么跑这来了?”
“你管我?!你怎么在这?”
“我来看我奶奶,顺道进来转转。你一个人?”
潘炎摇了摇头,“我和人来的,”她指了指不远处正急的挠头的何旭,“跟他,现在迷路了。”
盛夏笑嘻嘻的问,“相亲?”
“滚蛋!”
“跟我走,把他扔这。”盛夏不似开玩笑。
潘炎连连摆手,“不行,怎么能这么干,太缺德了。”
盛夏也不说话,只是一味地拉着她往反方向走。
“盛夏,真的不行。”话说着又被他拉远了两米。
直到再也看不到何旭,“盛夏,我必须得回去,这样真的太缺德了!”
盛夏也停住了步子,回身看着她,扬起了嘴角,“潘炎,你知道你现在笑的多开心吗?”
“清味斋?这真的会好吃吗?”潘炎站在餐馆前,深表怀疑。
“不错,这家素菜,京城闻名。”
盛夏拉开门,示意潘炎跟他进去。
“素菜?什么啊,折腾了一天,就给我吃素?我想吃大肘子和狮子头。你带我来这,不会是因为菜叶子便宜吧?”
“便宜?服务员,把菜单拿来给这小妞看看。”
一个小姑娘抱着菜单,笑意盈盈地走过来,潘炎暗忖,这儿的服务员还真是漂亮,透着一股子天然的水灵,那绝不是化妆品涂抹的姿色,而更似青山绿水滋养的灵秀。
潘炎过菜单,随意翻了翻,就被下了一跳,“这么贵?咱们还是去吃肉吧!你又不是素食主义者,干嘛花钱受罪,菜叶子真的不好吃,还贵!”
盛夏倒是一改平常的随意,“就吃这个,再说周围的除了这家都是那种毛坯房的小馆子,你敢吃吗?”
潘炎一想也有道理,虽然没肉吃很,但起码比吃着一半吃出个虫子强。最后是盛夏点的菜,三菜一汤:清风一夙,西塘藕遇,罗汉素斋和忘川水,主食是这招牌的桃花烧。
“忘川水?什么怪名字?”潘炎用木质的大勺来回搅动里面的汤,直到里面起了漩涡。“喝了这个,我不会失忆吧?”她坏笑着问。
“你想记着的事总能记着。”盛夏回答的很认真。潘炎倒没了玩笑的心思。低下头喝了口汤,入口时微微烫,咽下却泛起淡淡的沁凉,甜而不腻,“真好喝。”她说着抬起头看着盛夏,盛夏却没过多的反应,没有得意也没特别的高兴,只是给她夹了个桃花烧,“尝尝。”
桃花烧,这名字相当贴切,真如烧起来的桃花一样红艳,“不会是色素吧?”“天然的色素,从花里提取出来的,用桃花,玉兰蕊,玫瑰做料,甘蔗水兑出来的馅儿。”
潘炎咂舌,一顿饭竟吃出了艺术的味道。这桃花烧还是很好吃,吃花总是让人心情很好,就好比在吸取自然界的精华,连吐纳的气息也随之变的清雅,这种感觉是吃炖肘子和狮子头所难以比拟的。
盛夏的话很少,平时总觉得他一个男生,比三姑六婆还碎嘴子,可他真静下来,又觉得别扭,“盛夏,你说点什么吧。”
“那我说了,你吃好了吧?”
“吃好了,味道不错,记你一功。”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什么什么怎么办?”
“我不之前跟你说过了吗,我今天钱包手机都没带。”
十多年前和赵南征吃饭时的悲催记忆如潮水一般涌上来,潘炎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被这股潮水吹跑了,“那,我们怎么办?我没打算和他吃饭,也没带多少钱。”
“不知道啊,我这不是在问你吗?”
潘炎傻眼了,她怎么能想到盛夏是真的没带钱。
“这家只收现金,要不,我叫个朋友给咱们送点钱来?”盛夏问。
“太丢人了!”
“被人告到学校就不丢人了?”
“要不,你奶奶不住在附近吗,你去奶奶家拿钱,我先撑一会儿。”
盛夏笑了,“你信的过我啊?”
潘炎急了,“要是你敢扔下我一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谁告诉你我奶奶住附近啊?”
“你刚才不是说,从你奶奶那过来吗?”
“是,我奶奶已经去世5年了,今天是她老人家的忌日,我今天来扫墓的,钱呢,我今天倒是孝敬了她老人家不少,可给出去的再往回拿也不好。”
潘炎彻底蒙圈了,“什么啊?你怎么不早说,现在还搞得冥钞真能用似的!现在怎么办?怎么办?我就知道你不靠谱!”
盛夏一脸的为难,“这怎么能怪我,是你非要吃饭来的。要不咱们问问能不能刷盘子抵债,估计咱俩刷三天盘子应该差不多。”
潘炎双手揪扯着自己的头发,苦不堪言,“只能这样了。不过,我一个人刷就好了。”
“为什么?”
“是我非要你请客的啊,而且你是一个男的,我总不能连累你刷盘洗碗吧。”想到这儿,潘炎更沮丧了。
盛夏居然大笑起来,木质的四角桌都被他的笑声带的有些发颤。
“你怎么了?”
盛夏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眼神灿烂的就像刚被自己咽进肚子里的桃花烧。
顿时,潘炎涨红了脸。
盛夏正经起来,“我吃饭之前就托了个朋友送钱来,应该快到了。”
潘炎悻悻的说,“不早说,害我瞎着急。”
送钱的救星真的很快就到了,当潘炎看到一身清爽衬衫长裤的苏湛进了餐馆的那一瞬,她只想喝一口真的忘川水,顺理成章的忘掉今天的一切。
苏湛看到她似乎并没有太吃惊,但他嘴角上挂的了然的笑意却让潘炎肝儿颤,怎么会是这样呢,为什么就成了这样呢。
苏湛家确实离这不远,巴沟站一到,他就打了招呼下车了。之后的一路,潘炎皱着眉,扭着头,没和盛夏说一句话,盛夏也没理她,她斜着眼睛偷偷瞄过去,这小子的脸绷的死紧,气性竟比她一个女孩还大。又过了一会儿,她也到站了。
“潘金莲,等下。”
潘炎心里窃喜,这回你可憋不住了吧,“什么事?”
“周一想着还我钱。”
直到走出车门几米远,潘炎仿佛还能听到盛夏的声音:周一想着还我钱!周一想着还我钱!突然的,她就笑出声来,她想,她是真的有点喜欢盛夏了。他有那么好的方向感,跟着他不用怕迷路他会一个人老远的来祭奠亲人,之后去一家散发着木香的小馆里吃素他提到忘川时眼中若有似无的惆怅,没有半分平日的意气张狂。她为什么不能喜欢他呢?难道只因为他是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