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结果来的出乎意料的快。
潘炎看着咖啡桌对面低头不语,仿佛要融化在空气里的祝阳,还是有些人生如戏的荒唐感。
“对不起。”
“为什么?”
“我,我只是想让盛夏留下”
潘炎喉头一紧,迅速联想到前两天南征从小贞那里借的漫画,“你不希望他走,你对盛夏”
“不不不,”祝阳急的脸通红,“不是为了他。我是不想你那么为难。”
这个略显清寂的黄昏,伴着浓烈沁人的咖啡香,这朵沉寂多时的暗桃花以一种大出意料的姿态,别别扭扭的从角落里探出了头。潘炎震惊中又觉得实在好笑,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欧阳他们在翻那两天的监控视频,我知道这事也瞒不住,我其实也没想瞒你,就是怕你知道了心里有压力。”祝阳在潘炎炯炯的眼光下,说出了迄今为止,与潘炎搭话最完整的句子。
“你知道如果是你告的密这件事传出去,大家会怎么看你吗?比起盛夏莫名其妙去盗金融系的试题,打小报告的更让人唾弃。”
祝阳挤出了个笑容,“当时也没想那么多,现在想也来不及了。我做的,我来承担,起码,这点上,我还能像个男人一样。”
潘炎喝干了杯中的咖啡,“你走吧,你做的事,今天的事,不要和别人提起。”
祝阳脸又红了,话也跟着结巴起来,“你,我你…”
“欧阳那里别担心,我会让他不要继续追查的。”
“我对不起。”
潘炎摇头,“我不怪你,可我没法替别人许你一句没关系。不过你放心,事由你而起,到我为止。”
祝阳向她鞠了一躬,眼中含泪,跑着离开了,如同战场上两军对垒中的逃兵。即使话说的满,即使他觉得自己有承担的勇气,可只有重枷卸下的时候,是男人还是孩子,才真正看的分明。祝阳举得虽高,放下却狼狈,这事要真捅破了,他受不了。
南征在监控室看的不亦乐乎,可乐薯片一个不落。直到接了个电话,原本的饱满精神就像被戳了气的皮球,瞬间泄了劲。
“怎么了?”欧阳小心翼翼的问。
南征气冲冲的掰过欧阳的脸,“潘炎说不让咱们找了!她说她知道是谁了!”
“是谁?”
“她说不告诉我!她这个坏蛋!”
欧阳劝她,“那就算了,潘炎自然有她的道理,我们不要好心办坏事。”
“我不管,好不容易找到个好玩的事!就算不找告密的人,我也要继续玩,快倒回去,我要把刚才孙佳航和张元霁亲嘴的那段再看一遍!”
欧阳好脾气的帮她倒视频。之后看着满地的薯片渣,又跑去杂物房拿笤帚。她嘴里咔哧咔哧嚼薯片的声音,和脚闲的踹桌角纸盒子的咚咚声都宣告着这不是个安静柔和的姑娘,可欧阳偏偏就在这烟火气的咔哧咚咚中,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安宁感,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这次潘炎并不是故意冷淡盛夏,而是见了面不知说什么,与其各自尴尬不如先冷静两天,也看看这事到底如何收场。
然而就算有心要躲,有些场合也是避免不了要碰面。
403教室,学生会例会。
讲台上,苏湛清了清嗓子,“首先,感谢各位同学拨冗前来,我长话短说。我马上要大四了,学生会主席一职无法胜任,稍后学校也会公布我卸任的通知。至于我的继任者,希望大家踊跃推荐,自荐亦可。”苏湛眸子轻扫过欧阳大年,欧阳羞愧的垂下头。潘炎暗自为欧阳可惜,随着学生会老干部毕业的毕业,大四的大四,本来他是最有可能接替苏湛的人选,没成想连挂六科为红颜,自然是丧失了资格。
“第二件事,关于盛夏同学以不正当方式获得金融系试题这件事,学校已经决定处分,学习部部长的职位从今年起一直悬空,盛夏等同于学习部的责任人,出了这种事,他应该对学习部以及全体学生会同仁有所交代,盛夏,上来。”
苏湛平时温文尔雅,是不会发脾气的老好人。可“盛夏,上来”这四个字,却有着不怒自威的架势,让人心突突蹦的飞快。周围的人看看盛夏,又回过来扫几眼潘炎,神情各异,有惋惜的,有疑惑的,还有暗自窃喜瞧热闹的。众生百态,潘炎自觉心理不够强大,被这四面八方的视线压的抬不起头来。
“我给学生会抹黑了。对不起大家,潘炎,对不起。”
潘炎听到自己的名字。这些天,蜚短流长,进她耳朵里的不少,俗话说,拔出萝卜带出泥,众人议论盛夏,能不捎带两句她这个女朋友吗?各种离谱的版本层出不穷,竟还有说潘炎只是个,盛夏的真爱是金融系的宋黎冉的,传的有鼻子有眼,要不是知道内幕,潘炎自己都差点信了。她不是不难过,不委屈,只是她靠着自己的意志将这些负面的情绪强压下去,如今盛夏这一句,“潘炎,对不起”,让她一下子决了堤,也让她明白,在她心里,早就把自己和盛夏栓在了一起。他荣,她荣他辱,她辱。
“第三件事,还是关于盛夏的。大家知道,这次和美国方交流,是教育部的重点支持项目,现在盛夏因故不能去完成交流学期,美方的核录已经结束,不能再派新的学员过去了。校方正在准备给美方的说明函。我们也要以学生会的名义,准备一份函书,以备教育部门的关切问责。”
这事还真跟拉大车一样,没完没了。钝刀子割肉,就是要把盛夏拖出来千刀万剐。潘炎实在待不下去了,正自起身要走。就听楚一帆说,“有件事,我要和大家说清楚。”
一时间,教室安静的如在真空,气流的交错都似停滞了下来。众人转向楚一帆,齐刷刷的像是一排排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