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先生故作惊奇模样,打量玉儿一眼,自顾自摇头疑惑,“奇,奇,实在是奇,一介凡根竟能瞧得出障眼法。”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可是半封山上的道士,我的师祖们都是斩妖除魔的凡人。”玉儿反驳道,“我的师祖可是修行得道的仙人,不然你何故在茶馆大肆宣扬。”
说书先生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想他漂泊人间不过是不想与那些乌烟瘴气的家伙们同流合污,于是多年来他辗转多个地方,听多了茶馆里口口相传的传说便一一收进肚子里去,于是现在的他也成了个能谋得一口饭的说书先生,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说,他向来是不信的。
说书先生低声笑了一,既没有顺着女孩的话接下去也没有表达自己的想法,他瞧了女孩身旁的雪袍一眼,续道,“姑娘听说过相思树吗?”
玉儿努力思索师傅是否讲过这些故事,最终她摇了摇头,“没有”
说书先生瞄了雪袍一眼,他仍旧在闭目养神,脸上神色依旧波澜不惊没有一丝变化。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相思、相思,这说的便是情啊。”说书先生摇头晃脑的再次吟诵,遂颇有感怀的顿道,“而这相思树说的却是姻缘,姻为姻亲,缘是缘分,婚姻的缘分可是一辈子的缘分,这相思树就是世间的红尘之源,只有经历过方得彻悟。”
玉儿听得稀里糊涂,什么红豆,什么相思,什么姻缘的,她实在是不甚理解对面之人的话中意思,她只听到了红尘二字,她回想起师傅与自己的对话不正是经历红尘从而彻悟不再受凡尘之事消滞。
“相思树便是红尘吗?”玉儿眨巴眼睛,托着下巴暗自思索。
“是的。”说书先生再次瞄了眼狐的方向,笑呵呵道,“这世间只有相思树才能够诠释红尘二字啊,姑娘若是对凡尘之事感兴趣倒是给了相思树更大的希望,毕竟它年岁太高怕是支撑不住了。”
“相思树不行了?”还未听到更多关于相思树的故事却是提前听到它即将干涸的消息,玉儿有些忧心忡忡道,“这怎么可以,我还没有看过相思树呢!而且我还有很多问题”
说到此处,玉儿慢慢放低了声音,她还有很多问题要问相思树呢,修行之事、红尘之事、还有狐的事情
“姑娘无需感伤,相思树虽日渐衰退却并未真正死亡,现下你还是可以去看一眼相思树的。”说书先生微微一笑,旋即安慰道。
玉儿听相思树尚有喘息,不禁又欢喜了起来,“那相思树在哪里?”
说书先生装作思考的样子,暗地却是又瞄了眼狐的方向,见狐仍旧一副波澜不惊、闭目养神的模样便大胆道,“青丘,青丘之源便是相思树了。”
青丘
玉儿冥思苦想,却是没有一点头绪,青丘之地她在书上是看到过的,可师傅从未提起过这青丘的所在啊,那里没有妖怪,有的只是一群身处世外的逍遥仙人。
如此,想要找到青丘之地怕是需要一段时日,希望她找到青丘的时候相思树尚未干涸才是,玉儿私下小心打算一番后续道,“相思树还能够继续存活多久?”
“嗯”说书先生故作思考,“这个可就说不准了,或许几天,或许几月,或许几年,再几百年”
“若是仅有几天的话,那我是无论如何也见不到的了。”玉儿叹了口气,她心中不愿相思树这般早的凋零,她甚至是不希望相思树死亡的,如果可以她希望相思树能够一直茂盛下去。
相思树若是能够一直延续下去就好了,往后的世人便可结为姻缘,同样将真情一直延续下去,玉儿托着脸一时无话,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船在河面上轻轻摆动,和煦的阳光像轻纱铺盖在河面上。碧波荡漾,玉儿从水中拿出手,她忽然睁大眼睛,再次来了精神。
“你方才说的话是何意?”玉儿忽然问道。
“什么话?”说书先生显然被吓了一跳。
“若是我对凡尘之事感兴趣”玉儿提醒道。话还没有说完,说书先生好似瞬间便晓得一般,看在旁人眼里实在演技拙劣。玉儿现下急于知晓答案,对这番演技反倒不在乎,只认真听那说书先生道,“想救活相思树也不是不可能,只是”
“只是什么?”玉儿微微皱眉,这条大灰狗的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着实急死个人。
说书先生哈哈一笑,不再逗趣玉儿,“相思树之干涸在于缺乏水分,而这水分绝对不是寻常水源所能够解决的,相思之树,在于姻缘,当有情人终成眷属之时,那落下的泪水必定是这时间最幸福的泪水我想相思树也是极为受用的吧。”
“幸福的泪水”玉儿半信半疑道,“当真这么简单?”
“简单?”说书先生嗤之一笑,“天下之大,爱慕之情有多少,而长相厮守的又有多少,你所谓的简单却是这世间最艰难的。”
玉儿皱巴着小脸,不知道如何应答,这一刻她很是迷茫,她从未经历过情爱之事,说书先生口中所说的一切在她的世界中只是一张白纸,她实在插不上任何话语。
“此法当真奏效吗?”玉儿不再去想那些,若是大灰狗说的方法当真有效,她便就去照做,她的心中是如此的希望相思树能够一直存于世间,如此,世间的真情便不再会付诸东流。
说书先生郑重点头,后正大光明的看向狐,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天界的神仙们从不屑于与妖魔为伍,这个办法是我在妖界听说来的,天界的神仙们想来也是不知道的,所以他们自然也不知道妖界的妖魔们同样有情、同样重视真情,相思树见证了我们妖魔太多的姻缘,纵然是身为妖魔的我们也不愿相思树就此死亡。”
玉儿赞同点头,人分善恶,神仙与妖魔同样如此,只是她太过聚精会神,并未发现身旁的狐缓缓睁开了双眼,眼底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说书先生正经不到一会功夫,又开始笑哈哈起来,因为他已经确定他的心愿会有人代替完成,“姑娘,我等妖魔怕是再难靠近相思树,往后这相思树还希望你能够多多用心相救,若是若是”说到此处,说书先生眼中划过一抹淡淡的忧伤,只一瞬而过,他再次笑意哈哈,“如此,我便不负此生了。”
“我”玉儿向后缩了缩,她怎么也没想到这般重大的任务就这样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可她连青丘在何处都不知晓,“我怎的可我尚且不知青丘于何地。”
金光铺盖的河面渐渐泛起微小的波澜,竹竿荡在小河中直至在木板上敲打出平稳的声音,“客官,下船了。”
说书先生望着对面的两人露出浅浅笑意,伸着懒腰慢悠悠站起身来,冲着狐做了个后会无期的手势,“青丘仙人,告辞。”
玉儿霎时呆在原处,她慢慢掉头看向狐,狐不再闭目养神,却也并未看向说书先生,他垂眸望向河面,然无一丝神情,玉儿望着身旁的狐心中渐渐复杂。
河边柳树枝叶嫩芽渐生,灰黑的背影行走在柳枝之中,拉紧身上的行囊,仰面望着飘舞的柳叶高声念道,“原为单相思,然是两情悦,妙哉、妙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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