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蚕陵的一夜,被赤血怪兽击穿胸口的数道血洞,棉服上被撕破了许多道骇人的口子,加上血迹和腐肉,衣服整个都是污渍一片。
看起来凄凄惨惨,惨惨凄凄。看起来一点精神也无。
更严重的是,赤小豆现在浑身冰冷的不似常人,眉间紧紧的蹙成一块,死死的抿着泛着鱼肚白的嘴唇。苍白的如同白骨的面颊。看起来是异常的可怕。
男子低下眼睫静静看着怀里痛苦不堪的赤小豆。背后梨木而制的油纸山就那么随意的搁置在了地面之上,任凭四处雨打风吹。
似乎毫不在意月白衣衫上沾染的血迹污渍,而铺天盖地的雨,孤树湿花,看起来好不寂寥。
而此时,风雨呜咽。朦朦胧胧,迷迷茫茫。这个世界之中不过只余留那个身着月白色衣袍的男子和面容青稚的“小少年”。
醒过来的时候,入目的是一片雪白的柔软。像是有人在自己的身上罩了一层棉花。
赤小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窗外刺眼的白光,喉咙是烈火灼烧的刺痛,强撑起身子,迈着虚浮的腿踉踉跄跄的走到近处的木桌前去倒水。
滚烫的茶水在喉咙里走了一圈,发出了噗噗的闷响。似乎从头渗透到了脚尖。
拿起一旁铜盆边儿上的帕子浸润到水中,漫无目的的将帕子放进水里走了一遭之后才放在脸上,洗去了几分脸上的倦意。
伸手用力的揉着发涩的眼睛,赤小豆再次环视了周围一圈,确认自己现在没有躺在郊外和枯骨腐肉作伴,而是坐在一间温暖朝阳的房间里。
周围也没有了那个长的实在是太过俊美的男子。四周什么都没有,似乎昨天晚上自己所记得的那一切不过就是一件臆想出来的怪事儿。
赤小豆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突然就觉得心里有些堵的发慌。
于是赤小豆赶忙将窗户全部撑开,远处高升的太阳投射出亮目的光辉,窗户下边是嘈杂熙然来往的人群,片片光芒映射在人们的脑袋上。一点一点的像是点撒在水面上的河边的胡柳落花。
空气是如此的清新,顺势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何时变得干干净净。伤口也被人仔细上药包扎。母亲送的蓝色的布包齐整的放在窗边的柜子上。
不自觉的又在一起的忆起昨日夜里那场恐怖噩梦里面血色的场景,赤小豆摇了摇脑袋。突然又想起梦里那个月白色长衫如梦一般的俊美年轻男子。赤小豆想着想着不禁有些出神。
呆愣也完了,拖着伤病未曾痊愈的身子,赤小豆身残志坚的从房间里给走了出来。
显然除了自己从死里逃生,大命不死这件事情感到感激之外,其实咱们的赤小豆还是更加关心一些比较具体的事情。
比如说住这么好的客栈,一夜到底是需要多少银钱这等事情。还有要是没有给钱会不会被扔出去打死做狗不理包子这类事情……
看了看周遭来往的客人财大气粗的往桌面上扔着银锭子,那股子洒脱随意视金钱为粪土的劲儿,赤小豆就觉得自己昨晚上一定是把自己的心口子也给伤到了。
不然怎么会一点儿一点儿抽搐着的疼呢。虽然赤小豆死都不会承认那口子是因为总觉着这房钱自己付不起的那种痛。
感慨的仰望着天空四十五度,假装自己是一个饱读诗书的文艺秀才,感慨的说道:“睡一觉就到城镇了,节约了路费。结果就差了客栈费。真是……一分钱都是钱啊……”
方才还是一副文艺青年模样,下一刻赤小豆捂住自己的蓝色布包神色就有些幽怨了起来:“看吧看吧,叫你丫的少走夜路。这么大一店儿指不定一会儿就只有卖血割肉了。”
想了半响,扭扭捏捏的活像是一个过独木桥的二百八十斤的大胖子一样。
赤小豆觉得自己这样子也着实是不大气,但是囊中羞涩的扳着手指,用那双格外清亮的眼睛望着乌木柜台前。
那手指一直在飞速的刨着算盘,瞧着就觉着格外富态的掌柜的。
赤小豆睁大着眼睛小心翼翼的报出了自己房号说自己要结账。
说完之后就低眉耷眼,做出一副我很贫穷,你看我眉眼之间似乎带着一股子贫穷的味道。一定给我算便宜一点的模样。
但是掌柜的似乎置若未闻一样,仍旧是笑眯眯的睁大着眼睛,就像是看着自己背后养育着的那只富态的猫咪一样。笑容极为可掬的告知了赤小豆的房子已经有人付过了房钱。
赤小豆的心啪嗒一下就落下来了,瞧着掌柜的这样子,看样子房钱给的很足啊,要不然就是这么大的酒店售后服务和足啊。不然也不能够见到自己笑的和一朵大菊花似的。
望着这装潢精美的客栈,赤小豆想着自己终于不用搜刮干净自己的包裹来凑房钱,一半是欣慰,一半则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