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水似乎小了些,本来喧闹地吵在耳边的雨声终于歇下点,曲程程牙齿咬得发酸,因为在这雨声和铃铛声中她分明听到了张瑶的尖叫声。
“走吧。”
那个力道一松,曲程程的庆幸还没有上头,便看到一道身影飘到了她的眼前。倘若不是身影半身几近透明,她如一个普通的高中女孩没有任何的差别,穿着蓝白色宽大的并不好看的校服,长发做了挑染,眉眼间带着点不耐烦,这神情实在太过鲜活,几乎让曲程程以为眼前的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了。
曲程程正趁着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符箓贴到了那东西的背上,刹那间,那东西化作了一道烟雾散了,与此同时,一道尖叫声从天台上传来。
不是张瑶的声音,而是白天听到过的,宛若来自地狱的声音。
曲程程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符箓随着那道烟雾化作尘土散在了地上,如今她已经手无寸铁了,连该怎么逃出这地方都不知道,倘若上天台估计要与张瑶双双命丧黄泉了。
可是,倘若真要她袖手旁观,曲程程又实在做不到。她想了会儿,最后还是选择尝试给花辞打个电话,倘若花辞不接,她便悄悄地离开罢了。
这样想着,曲程程抖着手,拼命地瞪大眼睛从微信联系人中拖出了花辞,方才摁住语音通话的键,她便察觉到身前站了个人。
曲程程僵硬地抬起头,一声尖叫破喉而出。
那并不是个人,因为没有一个人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能活着。那人的穿着与方才那东西一样的蓝白校服,只是双手软绵绵地垂在身侧,不仅如此,可以看出她的双腿也没有什么力气,软得跟棉花似的,但她却诡异地站住了。更叫曲程程害怕的是她的头,脖颈没有什么力气,却偏偏软塌塌地托住了脑袋,而脑袋以一个很诡异的姿势从右侧硬拗到了正前方。
“曲程程。”
语音电话里传来了花辞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你给我发个定位。”
曲程程在那人的注视下,已经逼着自己晕厥过去了,哪里还有旁的精力发定位。
“曲程程?”那人裂开嘴唇,露出一个阴惨惨的笑,“曲程程。”
“曲程程!”花辞的声音严厉了些,“你不要怕,她近不了你的身……”
话音还没落,那人的胳膊如面条般缠了上来,不由分说地拧住了曲程程的手,曲程程还没来得及吐槽花辞骗人,那人便拽着她的胳膊,风也似的地沿着走廊狂飘她在飘,曲程程却是被硬生生地拖着走的,这本就让她苦不堪言了,更何况那东西没有半分照顾她的想法,并不避开墙壁四角,直接让她怼了上去或者擦着墙过,还没到天台,曲程程抬手就从额头上摸到了鲜血。
手机不知被扔在了哪里,曲程程两手空空,彻底完蛋。
天台之上,凄风苦雨,张瑶趴在水潭中已经爬不起来了。那人根本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径自把曲程程往天台边上拖去,偏生她的劲道很大,曲程程无乱如何都挣脱不开。
“你放开我……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再恨也不该找我。”
曲程程的头被摁在了天台的护栏上,脑袋撞上金属发出哐当一声。
那人咯咯直笑:“张瑶,救她吗?”
张瑶没吭声,整个天台都安静得可怕,曲程程连声挣扎都发不出,只能听着风雨声怀疑张瑶
是不是晕过去了。
“我给你五次机会。”那人一甩面条似的胳膊将曲程程高高提了起来,教学楼有六层楼高,曲程程模糊着双眼往下望去,只觉得这黑暗如一只狰狞的野兽睁开了它的血盆大口。
但她并不想死。
“张瑶,张瑶!”
“这是第一次!”
胳膊始终都缠在曲程程的身上,但仅仅如此罢了,那人是把曲程程往楼下扔去的,之所以不把胳膊收了,估计只是为了方便拎起来罢了。
曲程程在高空中明白了五次机会是什么,那人要这样把她从六楼的高空中往下扔五次,到时她不是血饼就是浆糊了。
“我救不救,有什么区别吗?”
这是张瑶的声音,她边说边发出神经质的笑声。
“她们不都是这么死的吗?”
这下彻底完蛋了,曲程程想,比起祈祷活下来倒还不如乞求老天赏脸让她一跳毙命罢了。
正带着这样丧气的想法,曲程程蓦然一轻,与此同时,急速地往楼下坠去,她眼睁睁地发现自己能看清了地面,甚至瞧清了雨水如何落在地上又溅起了水花的样子,一只手探了过来,精准地拎住了她的衣领。
“不晴,把她放下来吧。”
是个男人的声音,很年轻,也很温柔,嗓音中揉了些天然的笑音,叫人一听,尤其是在这样的夜晚,就好像是看到了冬里的暖炉,简直让人要落泪。
曲程程还来不及落泪,身子又蓦然一轻她被直接扔在水坑里了。
声音很无奈。
“说了多少次了,不晴,要温柔啊。”
曲程程提着全湿的裤子很尴尬地从地上都爬了起来人就是这样,在危急时刻想着只要活下去无论怎样都可以忍受,但等到真的活下来了后就总不自觉地要注意这礼义廉耻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