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队伍缓缓移动,几个小时后,终于到了地方。
此时的景山与后世大不一样,只陈兴、罗宏俊完全没有心思看周围的景致。天色阴沉欲黑,处处似乎都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那抬棺的四名太监小心翼翼的将金棺请了下来,在两个老道一阵咿呀乱喊中,封了棺,上了土,立了碑。
正如陈兴和罗宏俊所料,墓碑上刻的正是‘虬龙冢’三个字。
这下实锤了,真是穿越到明嘉靖年间了。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那些太监哭了一路,喉咙早哑得不行,完事自有一套章程散去。只陈兴和罗宏俊却是小道士,哪里能跟着那些太监一块走?别人穿越好歹还附带赠送旁人记忆,自己俩穿越过来,什么记忆都没有,两人一个历史系学生,一个二手古董贩子,对历史虽然了解一些,但远远达不到精通的水准,只得巴巴的看着前面的两个老道士。
四个道士,自有马车依仗接送,上了马车,一路忐忑,待马车停下、二人下马,抬头一看,却是‘朝天观’三个大字。
两人是道士,如今到了道观,自然是到家了。
一路穿堂过厅,两个老道士一言不发。
陈兴曾是商人,自有一套攀谈办法,可任凭陈兴如何说话,前面的老道偏是一语不发。猛拳打了软棉花,陈兴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如罗宏俊一般,老老实实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待到了两人修炼地方,两个老道在台上盘膝坐了,却是闭目养神,一语不发。
两个老道士打坐,陈兴和罗宏俊在下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大字不敢说。毕竟嘛,之前太监堆里都是嚎丧声,两人说说悄悄话还有遮掩,现在这大殿空空荡荡,风吹帷幔的声音都是清清楚楚,这样的情景,哪里敢多说话?
没办法,谁让自己现在是个局外人呢?老的不说话,自己压根就没说话的本钱。
半晌,也不知跪了多久,陈兴和罗宏俊甚至觉得腿都快发麻了,台上的老道终于开了口。
说话的是那面皮干瘦得几乎包了骨头的老道,“耐不住了?”
“没有、没有。”陈兴急忙道,“这才多久,怎么会耐不住呢。”
罗宏俊无奈的看了眼陈兴:换了任何人穿越,在搞不清状况的时候都该少说话,天知道俩人没穿越前,这俩小道士本尊是什么性子?这么开口,不是故意暴露吗?可这个陈兴倒好,前面主动和老道士攀谈也就罢了,现在还迫不及待的开口……
见罗宏俊无奈的看了自己一眼,陈兴也是一扯罗宏俊的袖子,低声道,“本来就是嘛,这就和哄女朋友一样,她越是无理取闹,你就越是要说她没有无理取闹。要不怎么说你追不到我妹子呢。”
罗宏俊听了直翻白眼,可顾及到上面坐着的两个老道,又不敢抬头,只得低头盯着地面。
罗宏俊越是低头,陈兴就越是起兴,“咱们穿越过来,初来乍到,想要好脸色,都要这么做……”
罗宏俊已是想要动手打人了,可顾着上面的老道士又不能真动手,因而两手只得抠着地上的砖缝。
台上的两个老道虽听不清二人说话内容,可动作却是一览无余:一个话多,偏故作过来人身份;一个话少,理智压过冲动,只能抠砖缝。
两个老道相互看了看一眼,还是另一个老道开了口,“好了。”
这个老道发须皆白,偏唇红齿白,若是不看那发白的头发胡子,说他只是三十多岁,恐怕也是有人相信的。
说着,这老道又对一旁的干瘦老道道,“仲文,我看我们也别吓唬他们了。”
一番交谈后,二人这才知道个大概。
那面皮干瘦者,名为陶仲文;那唇红齿白者,名为蓝田玉。
嘉靖帝敬天修道是出了名的,可嘉靖帝也不是一个人死命修,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总不能自己闷头去想吧?这时候就要一些人给参酌参酌。这两人,就是嘉靖帝的道学顾问。
蓝田玉瞥了眼脸色难看的陈兴,“我的弟子我清楚,平时木讷的和木头一样,没你那么多话。”
陈兴脸颊肌肉动了动,感情这么快暴露身份是因为自己话多。
陶仲文也道,“我那弟子生性话多,一刻钟不说话就受不了,没你那么安静。”
这次轮到罗宏俊一噎,感情这么快暴露身份是因为自己话少。
蓝田玉:“你们到底是谁?今早启程时,还是好好地,现在怎么变了个人?”
这正是蓝田玉和陶仲文最关心的问题,这两个弟子,模样和之前那是一模一样,可偏偏性子似乎完全换了个人。要说是被人掉了包也有可能,虽说也有长得像的人,可没道理长得这么像吧?
见老道发问,罗宏俊扯了扯陈兴的衣袖,无奈陈兴‘吸取了教训’,不该说的不说,因而一字不发。
罗宏俊好一阵无语:之前防止暴露身份,所以不能多说话;现在人家都知道换了人了,问什么直说就是,该说话的时候又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