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秀全赶着马车一路狂奔。
半路上,陈兴也不是没想过抓壮丁,比如喊路边的什么庄稼汉帮忙找人,可那些人一听是土匪头子,陈兴就算有县太爷的身份也不管用,一个个大门紧闭,直接不让陈兴进门;更有甚者拿了扫帚把陈兴往外赶。
用那些庄稼汉的说法,别说你没法证明你是县太爷,就算你是……那可是土匪,杀人不眨眼的主,在土匪眼皮子底下找人?这不是逼着人上前送死吗?
也难怪那些庄稼汉如此,毕竟嘛,那些做了官的,哪个不要要气场有气场、要排场有排场?陈兴就带着一个赶马车的,急得满头大汗不说,身上还有斑斑血迹……县太爷是不像的,反倒有几分像亡命之徒,没抓着报官就不错了。
这么碰了几次壁,陈兴也不想抓壮丁了,只得一门心思往县城赶。
陈兴是急得没头苍蝇一样,洪秀全却是留了几分冷静,“大哥,县衙那些人估计是指望不上了,要不去巡检司?”
所谓巡检司,始于五代,主要是帮助州县官应付地方治安问题,如果还不明白,换个容易理解的称呼,捕盗官,由‘捕盗’二字,估计很多人也就明白这个官的用处了——稽查往来行人,打击走私,缉捕盗贼。搁现在,理解为巡警队、反扒队就差不多了。
明代开国之初,为了镇压人民反抗,朱元璋老爷子在全国范围内大量设置巡检司。至于洪武中期,人民反抗虽然没有了,也曾裁撤一些,但其他什么逃兵、匪盗问题又开始出现了,所以巡检司经过一系列整改依然存在。巡检司人数不多,一般也就二三十人,顺着那捕盗官的名头,便知捉拿大盗乃是巡检的天职。
巡检司名义上归州县官管,但因为他们身上担着担子,不在县衙,一般在关隘紧要地方设专门的办案场所。
陈兴虽然没见过余杭有什么巡检司,但平日也听罗宏俊说过。正如洪秀全所说,衙门那些衙役现在一个都使唤不了,让他们找人肯定是指望不了的……现在看来,只能指望巡检司的人了。
因此,陈兴很快同意洪秀全的建议,“赶紧去!”
洪秀全不惜马力猛抽鞭子,赶到巡检司时,已过了足足一个时辰。
洪秀全一拉缰绳,陈兴急忙跳下马。已是半亮不黑的时候,因为背阳的缘故,加上又没点灯笼,巡检司的大门显得很是黯淡,只门口的两只小石狮子还折射着淡淡的余光。
若是县衙,门口或会一左一右守着衙役,可这巡检司……看门的倒是有,而且还不止两个,但这些人却是窝在右手边的石狮子后面,还传出一阵兴冲冲的叫声——“咬它……别松口……对!咬、咬!咬死它……”
陈兴没穿越时在北京,老北京有‘秋斗蟋蟀,冬怀鸣虫’的说法,斗蛐蛐在后世更是入选杭州非遗,对于斗蛐蛐这种古代常见娱乐项目当然是熟悉的很。倒不是陈兴不是对斗蛐蛐多在行,而是对装蛐蛐的那罐子有研究。蛐蛐这东西,可一点不比汽车便宜,好的蛐蛐遇到识货的行家,那就是一台奔驰。俗话说好马配好鞍,好蛐蛐当然少不了好窝。
蛐蛐罐嘛,有人用草棍或高粱秸编成的笼子,但讲究的要用葫芦。陈兴作为假古董制造户,葫芦是不卖的,原因也很简单,真愿意掏钱买贵葫芦的多半懂这个,假货不好做。他卖的是象牙、楠木或景德瓷做的蛐蛐罐,顺理成章的,少不了加上什么明清贵族用过的古董罐子的噱头;当然,遇上非要古董葫芦的……虽然陈兴对于唐宋元明的蛐蛐葫芦是不是真能留到二十一世纪存在一定怀疑,但这并不影响陈兴拿出一个清代的来。
因此,骤然看到一群人围着斗蛐蛐,陈兴还真有一种熟悉感。
但熟悉归熟悉,万事都得分时候。要是换了平时,说不定还会凑上去跟着瞧热闹,可现在……陈兴只想上去一脚踩死那两只蛐蛐!
陈兴刚上前没说话,一个前一秒还兴冲冲的喊‘咬它’的卒子察觉光线暗了,立刻抬头,赶苍蝇似的甩手,“让一边去!”
说话间,那卒子又摸了摸后脑勺,“天都快黑了?”
听着那自言自语的口气,感情这些人从大白天就开始斗了,他们自己都忘了时辰!
陈兴心里挂念着被赵双刀追杀的罗宏俊,心里又气又急,此刻又见作为救兵的人竟然在这里昏天黑地的都蛐蛐,心里的火立刻喷了出来,于是乎……陈兴一脚就踢在那卒子身上!
那卒子也不知在这斗了多久的蛐蛐,估计中午晚饭都没吃,都饿得发飘了,骤然受了这一脚,身子立刻不稳,直往后跌倒。
若单单是他一个人还好,偏偏这卒子后面还蹲着一圈看蛐蛐的。任何一个人蹲着的时候,那重心都是不稳的,只要稍一用力,要么后仰,要么前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