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梨从没有觉得陆三爷这么难说话过。

陆郁看着唐梨，女孩清丽如梨花的脸庞写满忐忑，黑色斗篷下包裹着娇嫩娇柔的身体，细软腰肢盈盈一握，肉眼可见的不堪揉折。

他的话语不经意就溢出口：“要我借你钱也不是不可以。”

唐梨顿时就抬了头看他，清澈的眼眸里满是希冀。

“只是……”陆郁沉思一会，右手在桌上游龙走凤，在一张上好的澄心堂纸上写下几行大字。

而后，递给唐梨看。

唐梨紧攥着那张纸，快速一眼扫过去，上面的内容让她忍不住长睫微颤。

这是一纸契约，契约规定，陆郁借她八百两银子，作为交换，她必须答应陆郁提出的任何要求。

唐梨咽了咽口水：“……任、任何要求吗？”

她虽是商女，可也是从小受过良好教养的，不是那等轻贱女子，若是什么卖身求财的事，她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陆郁倒是很坦然：“放心，我不会提不合理要求的。”

唐梨咬了咬下唇没说话，她怎么知道陆三爷说的合理要求是哪些，不合理要求又是哪些。

陆郁见她一脸犹豫，动作往后一靠，姿态悠闲：“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签。”

这样，就没有钱了。唐梨心里很清楚。

烛火摇曳下，唐梨沉默了足足有一柱香的时间，而后抬起头，小心问道：“如果我还够了这笔钱，这张契约是不是就可以作废了？”

“是。”陆郁很干脆地点头，事实上他并不认为唐梨有这个能力。

得到答案，唐梨终究是咬了咬牙，点头道：“我同意三爷的条件。”

说着就走到陆郁的身边，提笔在契约下方签上自己的名字。

她写字的时候身体微屈，肩后的长发垂在身侧，发梢馨香溢在陆郁鼻间，心情顿时舒朗。

唐梨签完名后，陆郁才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男人豪迈遒劲的字迹和女孩绢秀小巧的字体排列在一起，却显得那么登对。

随后，陆郁吩咐朝烟取来银票。

唐梨捏这么一张薄薄的银票，像是捏着自己的全部，她低着头，默默道：“谢谢三爷。”

“不客气。”

男人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气势压下来，低沉的嗓音洒在头顶：“唐梨，你终究离不开我。”

……

翌日唐梨把钱给唐姨娘的时候，唐姨娘吓了一跳：“你哪来这么多钱？”

唐梨躲闪着目光，故作镇定道：“我来时舅舅给过我一笔钱。”

“那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唐姨娘狐疑地看着唐梨，舅舅只是一个九品小官，家里又被舅母掌握着财政大权，怎么可能给她这么多钱。

唐梨垂了下眼眸，只好道：“姐姐，你还记得我那段日子生病，太太送来的赏赐吗？”

“记得……”唐姨娘不知所以，点了点头，太太那阵送来的赏赐不少，珠钗首饰，文玩器皿，唐姨娘忽然警觉，脱口喊道：“你拿出去卖了？！”

那些赏赐的价格折算出来，大概也有千八百两银子。

唐梨默然不语，她不可能告诉姐姐她和陆三爷订立契约的事，只能引着姐姐往别处想。

唐姨娘急了：“这、这要是被太太知道了……”

家里的东西都是登记在册的，可以用，可以送，可以赏，唯独不可以卖，若是让太太知道她们偷偷拿出去卖了……唐姨娘不敢设想。

唐梨按住了唐姨娘的手：“姐姐，只要我们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我们尽快攒下钱赎回来就好了。”

“可是……”唐姨娘抿唇，好几百两银子呢，一时半会哪能赎清。

但是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随后的日子，唐姨娘和唐梨就开始了节衣缩食攒钱存钱的日子。

唐梨也是希望能尽快把这笔钱还给陆三爷的，那纸契约终究是让她心神不宁，觉得自己的身心都像是被禁锢住了，动弹不得。

而且，陆三爷在她那日临走前说的那句话，也让她微觉不适。

唐梨只盼望着早点攒够钱，让那纸契约作废。

带着这样的心态，唐梨更加拼命地节衣缩食了，日常的开销能减则减，季度的分例也压到最低，闲暇之余，还打算和唐姨娘一起绣些帕子腰带拿出去换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