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木水火土,五行各出其一。
校场之上,五色绚烂,一阵花里胡哨间倒是引得了满场喝彩。
只是人群之中,有个女子面色极为不悦。
听闻自己的新婚夫君竟来这种地方显摆本事,她难免心生怨气,虽然她知道自己丈夫有几分本事,但要赢那崔晚是绝不可能,但这场比试的目的,是决定慕师靖的去留,若是真让你赢了,那又算什么回事?
幸好,没过多久,杨悯缭乱变幻的身影终于被崔晚逮到,连冲三拳直打胸口,那一身法袍被打得黯然无光,身子倒飞出场外,被人群接住,凄凄惨惨。
又是许久无人应战。
崔晚看了一眼敞亮至极的天色,面无表情。
临近校场的一座绣楼之中,一身红衣如山茶绽放的少女正喝着茶,手指抚过纸绢,欣赏着昨晚流传出来的一些佳作。
絮儿倒是一直凭栏张望,时不时轻轻跺脚,满脸怨气道:“那张守鱼也真是的,昨天出了那么大的风头,今天连个人影也见不到,小姐!我真的觉得你看错人了。”
慕师靖神色如常,微笑道:“那又如何,大不了远嫁崔家便是,我又不会委屈了你。”
絮儿愤愤不平道:“但这太委屈小姐了啊。”
慕师靖不言不语。
絮儿忽然问:“小姐,其实你很厉害的对不对?”
慕师靖抬头看了她一眼,道:“又在瞎想些什么?”
絮儿不依不饶,走到了小姐身边,道:“前几天小姐出门不归,然后崔晚被刺杀的事情便闹得满城沸沸扬扬,絮儿觉得这里有蹊跷!”
慕师靖笑了笑,打趣道:“你这小丫头,若这真是你家小姐做的,此刻被你道破,还不得杀你灭口?”
絮儿疑惑地盯着她,“难道真不是小姐?那小姐三天时间是去做什么了呀难道是去私会”
慕师靖抬起头,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絮儿立刻乖乖把话收了回去。
女子难以察觉地叹了口气,也没了什么赏画的心思,拢好了画卷,来到了画楼的高台边,远远眺望。
今日的天空一碧如洗,透着一种吹弹可破般的湛蓝颜色。
慕师靖双手叠按在朱红色的栏杆上,心中忽而有些悸动。
接着,她檀口微张,眼前是一幕极为震撼的画面。
那如瀚海倒置的天幕上,忽然升起了云,它们如棉如絮,此刻更似滔滔白水般奔腾而去。
漫天白云从头过。
张守鱼醒来之后,小心翼翼地拍醒了身边沉睡的少女。
俞潇婉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视线晃了几晃,才终于看清了眼前的男子。
“少少爷?”
她挣扎着直起身子,这才忆起自己昏睡之前的场景,她只记得那老道人和木使者打起来了,然后她脑袋好像被谁打了一记,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接着,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许多画面犹在脑海,只是此刻容不得她细细忆起。
张守鱼帮她理了理衣襟和头发,将她从草地上搀扶了起来。
接着,少女瞳孔微缩,她别过头,恰好看到那老妖道和木使者同时回过头向着自己走来。
那两人的光阴长河似是重新开始流动,所有发生的一切仿佛不过须臾,各自浑然不觉。
“你怎么醒了?!”老道人眉头一颤,方才他以锁魂之术将他禁锢在地,按理说怎么可能如此快速挣脱?
木使者同样看了张守鱼一眼,只是那一眼,差点看得他魂飞魄散。
俞潇婉刚想拉住少爷的袖子,让他想办法带着自己一起逃走,下一刻,少爷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老道人按住眉心,两袖之间,无数道黄纸符箓洋洋洒洒若满天雪花纸钱,一道若有若无的法相自体内腾起,又有数百道蚕丝般的白线纵横身前,构筑成一道道防线。
只是这诸多手段只支撑了不过眨眼功夫。
漫天符纸刹那焚尽,那法相被一只无形巨手死死地摁回了体内,而百道白丝更是被撕纸般扯去。
须臾之间,诸法消散,张守鱼已然出现在了老道人身前,老道人惊惧不已,心道此人莫非是什么妖魔转世,亦或者是某位大人物伴做少年模样?但是这些疑惑一闪即逝。
一只手已然掐住了他的脖子,猛然一抡,老道人后背着地,硬生生在地上砸出一个尘土飞扬的巨坑,一身道法顷刻幻灭。
接着少年挥了挥手,打散了烟尘,抬起头冷漠地看了木使者一眼。
满天白云蹊跷而来。
崔晚自然也注意到了那异样天象,顺着白云的轨迹抬眼望去。
那怀抱萦霄的男子怀中之剑忽然颤动。
他剑名萦霄,人亦名萦霄。
他与此剑,几乎同命相连。
剑颤动的那刻,男子睁开了眼,他没有去看漫天白云,而是望向了校场的那一处。
此刻云层聚拢,天光便黯淡了许多。
有人踏上校场,便也不显得那般醒目。
崔晚收回视线,目视前方,眉头皱了起来。
“你终于来了?”
张守鱼没有作答。
那高台之上,剑意陡然攀升,那怀抱萦霄的男子忽然一跃而下,手指抵剑,刹那间,整座校场都覆上了一层白霜。
崔晚察觉到异样,出声阻止:“不可。”
萦霄一剑已然多年未曾出鞘,而每一次出剑,皆非同小可,必是浩浩长风,滚滚雷霆,而他亦是此次虽崔晚前来之人中,修行最高之人,几乎要逼近了那凡人修行之路的断头处。
此刻剑还未出,天上白云却已被劈开一线。
拇指一推,剑顺势出鞘三寸,那一线天光恰好落在剑刃上,却是寒光冷冽。
那剑鞘之中,剑意与剑光截然相反,滚烫如岩浆四涌。
整座疆野城,何人能承住此剑?
只是这一日,这柄剑却未能拔出,它死死地被卡在三寸的位置,然后一寸一寸,缓慢地回推着。
崔晚浑身剧颤,不知何时,张守鱼已经消失在了他的面前,他立在萦霄身前,以掌心抵住男子的手背,竟是要将那萦霄一剑硬生生按回鞘中。
接着,爆竹炸响般的声音惊起,震耳欲聋,那剑鞘与剑意相互砥砺,最终不得而出的剑气竟然是将那剑鞘硬生生撑破,炸膛般破碎成了无数木屑,螺旋形的雪白气浪围绕着两人周身滚动。
男子倒退数步,提着无鞘之剑,格开身前狂乱的剑气,身影晃动了数百次后才堪堪站定,一口鲜血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