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年见到我如今过得好,他是否能放心?那些意难平,在经过时间的沉淀之后,又是否终于能平?
他的生活,再也与我无关。那些相拥看星的日子,也永远留在了昨日。要感谢,感谢在最美的年华里,遇到这么一个人,与他共行过一段。
我收回目光,沈轶南坐在我对面,目光清冷地望着我。这种清冷一下子让我回到从前,就像我和他从未有过纠缠一样。
那时候,我觉得我看不清这样的男人,他对我而言无疑是危险的。我小心翼翼地与他周旋,就怕他知道我的秘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他,就有了这样那样的牵绊?
“我的确不懂。即使这么听你说你和他的过往,我仍旧觉得,如同等价交换,如果非要我形容你们的所谓的爱情,我更觉得像天方夜谭。”
“因为你没有经历过,你人生所有的事,全部在你掌握之中,连恋爱婚姻也不例外。你觉得像什么都好吧,我没要求你明白,我自己知道就好。“我又倒了一大杯水。
沈轶南按住我的杯子,他接过去一口灌下。而后站起来,双手撑在餐桌上,上半身微微前倾说:“可你也别忘了,一开始是你先撩的我。不管你当初是想借我来忘了他,还是真的喝醉抑或其他,总之,我不可能任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文樱,你还看不出来吗,本质上,我和你是一类人。你说你很早就知道,你不会是你和他之间第一个放手的人,那么我也告诉你,从陆怀年婚宴那晚开始,我大概也从未想过放你走。”
“因为你是我所有计划好的事情里,唯一的意外,我本能想排斥,可另一边又想接近,就是这么矛盾,我也知道,我也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可谁叫你这么倒霉,偏偏是那个能影响我的人,随便一句话,随便一件事都能让我无端发火,或者没有缘由地高兴。“
“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尊严太重要,我过去三十几年都是这么过来,没觉得特别好,也没有特别坏,想要的都能要到,暂且算是人生顺遂。大抵是得罪了老天,才会让一个跟我处处不同,又处处都叫我挠心抓肺的女人,来这么毁我。你见到陆怀年的时候,是被他的耀眼吸引,我见你的时候,根本还不知道,有朝一日我会爱这个女人爱到连自己都觉得可怕。”
沈轶南自嘲一笑,“我原本也可以,过好这一生,只要我没跨进你的世界,也不让你闯入我的世界就好。可是我是我和你之间,那个率先投降的人,我先陷了进去。像博弈一样,谁先露底牌谁先输,我其实不懂怎么去爱,我只会从经营的角度,一点点生搬硬套,等我反应过来,所有轨迹都向着反方向走,我慌了,慌不择路,第一次害怕自己全盘皆输。“
“你是刘然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人这点,我根本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你和他,你们之间有我怎么也插不进去的世界,坚不可摧。但那又如何,我在眼里,你就仅仅是文樱,和我结过婚又离过婚的沈太太,把我人生弄得一团糟又概不负责,甚至还过分到欠着我一屁股债一走了之,最后连面都不让我见着的女人,仅此而已。你叫我怎么甘心放你走“
我有些茫然,也有些吃惊,更有些摸不着头脑,喉咙有点干涩,我没有客气地说出来:“我没有把你人生弄得一团糟,更没有欠你一屁股债。”我真没有这样大的能耐,这顶帽子真不该扣到我头上。离婚我也只要品源而已,那些资产还有股份都是他硬塞给我的。
沈轶南绕到餐桌这边来,一条手臂搭在我椅背上,像把我整个人包拢在他怀里一样。
我很不自在,想拉开跟他的距离。
他没让,反而居高临下,嘴角微勾地瞅着我,“你没有吗?你再想想。你为了陆怀年,设计我逼我娶你,这算不算弄糟的第一步?为了品源,你一次次跟我作对,最后直接把我睡了,这算不算第二步?在我动了情之后,你又一次次退回到你的安全距离,甚至回南城,不肯听我任何解释,也不给我任何信任,这算不算第三步?”
“你欠我最多的是,你在我最难受挣扎的时候,为了保住陆怀年,委身于我。可最没用的人,还是我,我明知道你要保他,明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我还是盲目地,心甘情愿地陷进去。“
我听不下去。真的听不下去。事实根本就不是他说的那样。明明是他为了沈君全,为了凌雪,而又一次弃我于不顾,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们,什么陷进去,根本一派胡言。
“沈轶南,你不要跟我扯这些。我真的厌烦透顶了。滚。”
他讥讽道:“就是这样,每一次都是这样。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只要我稍微提到,我和你的事情,你就往后躲。文樱,你给过我公平吗?我比不上陆怀年,那也是你从来不肯给我机会。倘若你能将他与我放在同样的位置,你自己也不确定,到底会爱他更多还是爱我更多。”
然而人心本来就是偏的,怎么可能做到公平?先来的那个,肯定要比后来者,占尽了时机和优势。
凌雪不就是这样。她对我做过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她的结局却一样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