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薛卿月喊了声“饿了”,沈清逸看着日头估算了一下,离午饭的时间尚有一段时间,但沈清逸仍是陪着她往正殿去了。
那拈花寺的普善主持见了薛卿月二人,自是喜不自禁,嘘寒问暖一阵,左右无非是问府上如何,夫人老爷如何,小姐公子如何,薛卿月皆款款回复了,沈清逸则更是一一回答的滴水不漏,普善主持亦是忙人,寒嘘一阵,就遣人将薛卿月二人安置在东厢房休息,一面着人准备斋食。
薛卿月二人面对面的坐下,沈清逸指了指桌上摆着的一盘棋,向薛卿月示意,女子点点头,笑道:“沈公子,你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年纪虽小,也没有什么过人的技艺,但自认在这棋艺方面,倒还有那么一两下。”
薛家是世家,追祖溯源,是军功起家,但到如今,祖祖辈辈多年熏陶,也能称得上是书香门第了,薛相更是精通文史,博闻强识,况且今朝女子,女红手工虽是常备,但高门小姐多可识数读字,不单求知礼通文,更是为了懂妇德,日后好相夫教子,主持中馈。
但薛家对女儿却不十分拘束,明面上虽还端着,但日常时候,只由着她们性子,薛相本想若是爱读书的,年幼时候便让她们同着薛启明他们一起上课,以后再延请女先生,怎料这几个女儿和儿子,除了薛启昭之外,无一捡着薛相的性子,竟是无一人爱好读书,薛令月自幼爱好博赌之术,且在此方面天分十足,加之谢氏溺爱,更是助长了薛令月的性子。
薛胧月几个年幼,虽安安静静的上着课,琴棋书画并不落下,但论读书作文,也并不出格,薛卿月亦然,总之她们和那才女二字,是完全挂不上勾的。
唯有这棋艺,自幼薛令月便琢磨了一种新鲜的法子,以棋局定做赌局,故闲暇时光,从小到大姊妹们倒是常常来上几局,而且这也是薛卿月自小唯一能赢过薛令月的一种赌法。
一时想起薛令月,女子心中思道:也不知二姐和母亲如何了,那事情不知解决了没有。
见沈清逸摆好棋局,做了个请的姿势,薛卿月捻起黑子,继续笑道:“我这人最是好强,你也莫要想着让那我,要让我看出来点端倪,我必是不依的。”
啪的一声,薛卿月手中的黑子,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只听到几声砰砰砰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请进来罢。”沈清逸应到,只听嘎吱一声,两个小沙弥端着漆黑的雕花食盒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沈清逸放下手中的白子,对着薛卿月拱手笑道:“三小姐,承让了。”
“是我技不如人,让沈公子笑话了。”薛卿月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回到,不复方才的气势。
女子心中叹道,她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碰上硬角,这一下就见底了,难过……
“五局三胜,我险胜而已,而且,”沈清逸顿了顿继续说:“三小姐莫要心灰,小姐的棋艺确实不错,我想你应该没有去棋馆看过,便是耐心钻研过的普通人,也未必能有三小姐这般呢。”
薛卿月嗯了几声,只当作沈清逸是在安慰她,并没有往心里去。
食不言,寝不语,一晌无言。
薛卿月抬起头,沈清逸比她吃的快,已经坐了好一会,还慢条斯理的喝起茶来了。薛卿月面无表情的咽下了最后一口饭,心道,这么久了,这寺里的斋食倒还是没什么变化。
沈清逸抿了一口茶,白气蒸腾掩住了他带着笑意的眼神,这丫头,还真记仇,到结束了棋局,至今未和他说一个字,显然自己方才说的话,她似乎全然未曾未听进去。
真说起来,她之棋艺确实不差,以至于他竟然无法想出一个两全的方法,若是普通棋手,他必定能十分轻松的引导出一个平局的结果,可与薛卿月对弈,他甚至不能不着痕迹的退让。
看见薛卿月放下筷子,休息了一下,朝窗外看了看,又低下头,如此反复,方端起茶,慢慢的抿着,若有所思。
窗外日头当空,阳光正艳,屋内倒是阴凉清净,就这样坐着也让人觉得怡然自得。
“三小姐似乎有什么话要和在下说,三小姐向来爽快,落落大方,今日也不妨直言。”薛卿月耳旁传来男子通透的声音,不是疑问,而是十分肯定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