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佩仁斜眯一眼这自小看着长大的大侄儿,他正挤眉弄眼示意自己帮忙应付了这关,叹息一声,这小子啊这么大了还是这德行,打小时候闯祸就靠着自己劝和,现在还是这样子,想到这儿,内心无奈中也包含了一阵别样的温暖“二哥,论手段,冲动了些,可就事论事,这小子做的没错”
“没错”孙耀祖有点错愕,但面对这位老弟,他可要耐心听一听了,不论是家世、交情还是见地,面前这位都值得他洗耳恭听。
“二哥,你知道我这次出去有多触目惊心嘛靠着祖上的光荣,虽然我华夏子民的日子每况愈下,但我们家的日子过的一直不差,这视野眼界不自觉的就坐井观天了,可这一次去了一趟广东,又顺道搭船去国外瞧了瞧,这心里是滴着血的疼,洋人叫我们什么,猪仔说我们是只会出工出力的畜生在外国游历那些日子,那些碰到大机缘发了家的华商听说我是老孔家的后代,一路上照应的非常周到,可是面对那些本地区的人,特别是那些所谓的老牌贵族,就算是陪着笑脸也讨不了好咱老祖宗说了伸手不打笑脸人,但那帮洋毛鬼子就是实实在在的给我们一个大耳瓜子啊”
孙耀祖听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事情他自然心知肚明,早些时候那些外邦仅在沿海地区横行,在内陆感受不深,可这几年,那些人的手越来越长,只要有钱赚,他们不论如何都要横插一杠子,酱菜这行当,本小利薄,工艺复杂,经营多年根深蒂固,本来是不碍着他们什么事情,可大家伙都被他们剥削的一穷二白,连稀粥都喝不上,谁还用得起酱菜,北京天津光景还好点,山东情况最糟糕,这几年生意缩水不下五成。最可气的,本省的召开的商帮大会,两个日本小岛的混账东西登堂入室,对于已经决策的事项说三道四,会场里面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呵斥反驳,孙耀祖开始时候倒有心出头,可被一旁的多年好友梁三爷拉了下来“老孙啊,别触这个霉头了,最近政府对于这帮东洋小鬼子一再忍让,看样是有求于他们啊,下面这些小官小吏的听到风声,就更是卑躬屈膝,你就忍一忍吧否则到头来还是你吃亏啊”忍一忍忍一忍,从鸦片战争忍到现在,中国人忍到哪一天才是个头啊
孔佩仁讲到激动,站起身子在屋子里踱着步“有次吃饭,当地的华人领袖兴冲冲的告诉我,他邀请了本地区最有名望的人来陪客,那高鼻子一进来,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对眼,好容易主人家介绍到我,反复向对方说明孔夫子对于中国人的特殊意义,倒不是高看自己,但最起码也要给我祖宗一份薄面吧可那小子仍旧是拿腔拿调的,满口胡言乱语,还对我批评指教,看着主家人的忍让赔笑,我没法发作,一顿饭吃的我火气冲天,末了我问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告诉我这是当地的警察局长,局长在国内,就算是和省长照面,也不能对我这个态度啊怎么办呢,国家不行,国民出去了,就硬生生的矮一头屈辱屈辱啊”
“唉,政府都是缩头乌龟,民众要是强做出头鸟,肯定是没有好下场的”
“不孙兄,我倒认为这次博览会是个扬名世界、展览中华的绝佳机会,咱也让那帮外国人瞧瞧,这平凡、简单的瓜果菜蔬,经我们的手,就能做成包罗万千的美味佳肴。我在欧洲就听到这个盛会的消息了,到时候世界上所有的国家都会派代表带着各自的产品去参会,评委也是请一些有地位、有身份的正派人和专业人士担任,在这获奖,就相当于得到了世界的认可二哥,这一趟,我认为就算是赔本赚吆喝,都非常值当”
“贤弟,不瞒你说,我虽然一辈子没出过国,在省城也听几个新派的大先生讲过一些民族国家的道理,博览会的事情我早就听说,也有去的意思,可现在各家竞争那么激烈,我实在脱不开身,况且满打满算就剩下不到半年的时间,不怕你笑话,如今的玉堂,虽然骨架子还在,可是柜上恐怕已经出不起那么一大笔现银了,原本指望政府帮点忙,不过看今天这架势怕是没指望了”
“父亲,我愿意替您走这一趟”
“胡闹,这可不比在国内,真出什么事情,谁也帮不到你”
“父亲,您就答应我吧不给玉堂争个荣誉回来,我就不进这家门”说还没讲完,孙劲风刷的往地上一跪,腰杆子挺得笔直,眼睛灼灼的盯着孙耀祖。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做事总是三分冲动,遇难遇险就怂包了,孙耀祖正想借着这次的事情挖苦两句,可一回头,却被儿子那透着一股子狠劲的坚毅目光吸引了,父子连心,他知道,这小子是真上心了。
“难得,大侄儿有这样的志气,可佩可嘉二哥,钱的事情你不要操心,我来筹措,这一趟我也跟着一起去,让洋鬼子们看看,中华饮食文化的博大精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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