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之厉,凡所过处,片妖不留。还只是一味地扑过来,前仆后继,完全不懂得趋避。如扑火的飞蛾,也如大荒山无稽崖内下冲的水流,乱山碎玉,激越澎湃。
这或许也可以理解为执念的一种。
他想。
“你真的只有十六岁吗?”
某个大地飞光的上午,他在中州城喧闹的街心这样问她。在他看来,她那种沉凝洗炼之气,并非早熟二字就能说明问题的。
她从不激烈。从容淡泊、仿如站在造物之上,于物我间永远给人一种猜不透虚实的沉静感。
一举手一投足,皆有高古之意。
听他这样问,她生动一笑,眸中无尽温海道:“你真的只有十七岁吗?”仿如用最好的技法、挑出的凌波静女图,线条流转。
这次她为何没有参选屠灵者之赛,事后他没有问,她也没有解释。他不想了解她太多,她也是。一点点就好。在二者看来,花要一片一片地开,茶要一点一点地品,方不失韵味。他们往后有的是时间。
并不急在这一时。
于此,他是因为前世对一个人了解太多而来的失望心理。她因为什么,他不知道。
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
那就是,若非她事先就选择了弃权的话,以她八岁就能独入龙心山脉三月不返而最终擒获高级异兽的实力,基本上屠灵者宝座一席,就没有虚海蓝音什么事了。
“或许她是不想发展得太快吧……”
在扑面而来的女妖尖啸声中,他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心有重雾,萦绕着一个人不散。大地之灯,把光色收拢在方寸之地。
这些年,他虽然以兄长自居,但每逢遇到刺杀一类的险局,基本上都是她在保护他。一个平时看起来连说话都风轻云淡的人,但杀起人来,那份决绝,仿如整个天地都参与其中,大江大河自天而下,无尽洪荒自风起处呼啸而来,毁天灭地。
作为男性,他挺喜欢这种被她所守护的感觉。纯粹到不含任何杂质。当然,他每次给她的回报也是能让她甜到心坎里去的。
此方世界,人人都面临着杀伐之痛,以至都全身心地投注于修炼,导致精神世界极度贫瘠。
万念静初也未能免俗。
是以当某天天缺绞尽脑汁、以神迹之力给她造出一个构置精致的音乐泪滴的时候,她当时就陷了进去,不明白世上怎会有如此美妙的东西,极是喜欢……
等至天缺某天再送给她一个可以在墙壁上看电影的水晶球的时候,就更不必说了。
她一直那么沉静,偶尔绽放一次,那也是无可方物。当然,以她的心性就是绽放,反差也不会太大。都在凝定的眼波中了。
总之,这些年她在他心中一直是个谜,他也愿意这样保持下去。他不问,她不说。
直至某天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