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城衙门,杜离与劫心真人相持不下。
劫心真人已然怒气难遏,道:“你若是不让,那就再拿一条手臂来吧。”说完便欲发难。
断臂是杜离心中之痛。不过,杜离心志何等坚韧,岂是威胁之语可动摇,冷峻的脸上并无波澜,冷道:“你想知道陈不凡死前说过什么吗?”
劫心真人闻言,有些悲呛地喝道:“他说了什么?”
杜离道:“我不知道,那几个贼人或许知道。”
杜离话音一落,整个衙门瞬时杀气激荡,彻骨的寒意,让刘捕头和一众衙役浑身动弹不得。跟随劫心真人的英俊青年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他心知这次的杀气比张家别院的杀气更为暴戾,更没想到这独臂人竟敢戏耍他的师父,他师父可是威震天下的昆仑掌门啊!
劫心真人掌中已凝聚真气,正欲发掌,眼前却只有一道慢慢消逝的残影,而杜离已站在衙门的高墙上。
杜离仍是从容不惊,神色冷漠,道:“以我的身法,定然可先你之前杀死那几个贼人,如此一来,陈不凡的遗言便永埋黄泉了。”
劫心真人见杜离有如此身法,终于有了一丝忌惮,收回掌力,切齿道:“好个幻影步!”
杜离不发一语,不卸防备,他知道劫心绝非轻易服软之人。
劫心真人虽有一丝忌惮,但其报仇心切,又觉心中受辱,决意凝出真气结界困住杜离,只可惜真气结界尚未成形,一阵罡风袭来,刮散了未成形的结界,是杜鸣远出手了。
劫心真人转头望去,只见杜鸣远短刀回鞘,并无动武之意。若是杜鸣远和杜离联手,劫心真人无半点胜算。
杜鸣远道:“劫心掌门你这是何苦,贼人已是阶下囚,你的仇必然可报,你又何必急于一时。此案轰动荷城,无论是荷城的百姓还是受害的人家,哪个不想亲眼看到贼人伏诛,你若是先把贼人杀了,这民愤何平?贵派仁侠之名,天下皆知,岂能为一时冲动折了名声。”
一旁的杜弱悄声笑道:“晓以理,动以义。爹,你可真会说。”
杜鸣远佯怒轻喝道:“多嘴!”又朝劫心真人高声道:“荷城知府申时提审贼人,你我一同听审如何?”
杜鸣远无论武功和地位都不亚于劫心真人。他的话,劫心真人已然听进去了,而且白冷冽也来了,白冷冽和杜鸣远关系匪浅,劫心真人若是一意孤行,白冷冽定会劝阻。形势比人强,劫心真人只好暂放杀贼之念,道:“罢了,就依杜局主所言。”
杜弱闻言,连忙上前问刘捕头:“刘捕头,你没事吧?”
刘捕头道:“没事,谢杜姑娘关心。”
杜弱道:“海螺呢?”
刘捕头将海螺递给杜弱,道:“完好无损。”
杜弱欣喜地笑道:“那就好。”
申时已过,三名牛郎飞贼与云游道人被判斩首之刑,斩首前要先游街示众,而后再行刑。四人被判斩首时,张老爷向知府请求,三名贼人交由昆仑派动手行刑,云游道人交由白家动手行刑,知府同意张老爷所求。
最后,劫心真人并未亲自斩首三个牛郎飞贼,只因刑场之上,千万荷城百姓围观,堂堂昆仑掌门实在委不下身段行刽子手之事,能亲看见贼人先受尽唾骂,再受斩首之刑,劫心真人心中仇恨已消。白君长则血气方刚,斩首令一落地,便手起刀落削掉云游道人的头颅。
审案时,颇为有趣的是,从开元寺逃出的两个贼人,招供时说:他们原本是对杜弱起意,只因杜离在旁护佑,无从下手,才去开元寺对付陈不凡。
杜鸣远听闻这番话,怒气骤起,提刀便想砍了这两个贼人,幸得白冷冽阻止,才顺利地审完此案。杜鸣远的举动,一旁的劫心真人看得是诽腹连连。
行刑已毕,天行镖局一行人回天张酒楼,其余人随张老爷回张家别院。牛郎飞贼一案让杜鸣远深觉荷城虽然富庶,但是鱼龙混杂,实在不放心杜弱继续留在荷城,便对杜弱道:“待劫心真人和你白世伯准备好,你也随爹一起回洛阳吧。”
杜弱一听,心中不愿,道:“为何要回洛阳?是您说的,待烈马旗名扬广南,便回洛阳。堂堂局主怎可出尔反尔?”
杜鸣远道:“此一时彼一时,爹是担心你的安危。”
杜弱道:“我不回去,咱们天行镖局向来以信义为本,您身为局主当以身作则,若是这件事让十一位旗主知道,他们会怎么看待您这个局主,难道让您的下属都与您一样做无信无义之事么?”
听完杜弱这番陈词,杜鸣远哭笑不得,一时间竟无言无对,本来他是担心女的安危,现在貌似成了他的不是。不过,杜鸣远向来宠爱杜弱,看着杜弱倔强的神情,语重心长道:“信义固然要守,但远不及你的安危重要。荷城鱼龙混杂,爹如何能放心?”
父亲的关爱,杜弱自然十分感动,只是她还是不愿马上离开荷城。
杜弱半撒娇半哀求道:“我保证以后绝不轻易涉险,今后必定苦练武功。”
杜鸣远道:“勤练武功我信,不轻易涉险那可未必。”
杜弱道:“您今日在衙门一刀劈散劫心真人的结界,足以震慑那些胆大包天的恶徒了,更何况还有离叔在。”
杜弱提到杜离,杜鸣远立即由慈父变严主,道:“杜离听令!”
杜离单膝跪道:“属下在。”
杜鸣远道:“牛郎一案,你擒贼有功,护主不力,功不抵过,当罚!”
杜弱见状,忙解释:“爹,贼人如此狡猾”
杜鸣远摆手示意杜弱不必多言,继续道:“革去你副局主一职,命你为烈马旗旗主,你可愿意?”
杜离道:“属下愿意,谢局主。”
杜弱立马转忧为笑,暗想:爹果然是赏罚分明。
杜鸣远又转头对杜弱道:“你留下帮你离叔,两年内若不能名扬广南,就乖乖回洛阳。”
杜弱闻言,立时欢欣鼓舞。
正当杜弱满心欢喜时,一个下属来报:陆越山求见。杜鸣远示意让陆越山进来说话。
陆越山一进门,只见其神色慌张,向杜鸣远行礼:“晚辈陆越山见过杜局主。”
杜鸣远道:“陆贤侄有何事?”
陆越山焦急道:“家师与劫心真人不知因何打起来了,晚辈无法劝阻,恳请杜局主去劝劝他们。”
陆越山的话让在场众人震惊不已。众人心知白冷冽老成持重,又是武林领袖,绝不是惹是生非之人。这劫心真人莫不是疯了不成?
杜鸣远闻言立马起身道:“走,前去看看!”杜鸣远担心的是,这两人若是在张家别院打起来,那张家别院非毁了不可。
杜鸣远与陆越山一齐施展轻功赶往张家别院,杜弱也想跟去瞧热闹,杜鸣远不许,让她留在张家酒楼,并命杜离看好她。
杜鸣远与陆越山赶到张家别院时,劫心真人白冷冽已不在张家别院,张家的护卫告知杜鸣远,劫心真人和白冷冽在别院过了两招,便往城东去了。白君长和昆仑派的青年公子也一同去了。
杜鸣远和陆越山又往城东疾驰,寻了半刻钟,寻至城东郊外,两人听闻阵阵轰鸣巨响,便寻声而去,没想到劫心真人和白冷冽竟在开元寺打斗,只是眼前的开元寺已是一片废墟。杜鸣远见这一片废墟,知是这两人人打斗所致,看来这两人是动真格了,只是他们究竟是为了何事大打出手?
白冷冽知杜鸣远到来却并未停手,操控着真气,将这些碎石砂砾凝成一柄巨刀劈向劫心真人,一刀斩下,整片废墟顿时砂石乱舞,白冷冽不愧是武林盟主,内力深如浩瀚大海,砂砾形成的长刀压的劫心真人半跪在地。劫心真人被压得内息翻腾,削瘦的身躯几欲崩倒。
杜鸣远连忙喊道:“白兄停手吧,你们若是结了死仇,于武林是百害无一利啊!”
白冷冽毕竟是武林领袖,不会置武林安危不顾,听到杜鸣远的话便收了手。其实,白冷冽看见白庆长的遗体时,心中的愤怒一直隐忍不发,虽然亲眼看人凶手伏诛,但回到张家别院再见白庆遗体时,心中仍有余怒未消,没想到劫心真人倒成了出气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