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望着四周一片攒动的人头,感觉整个大地都在摇晃,所有人都歪歪扭扭的,她都快站不稳了。
她的身边,像是还能够形成一片真空区域,有人还在举棋不定着,他们琢磨着,这位神使到底有几分本事,还能不能像上次一样使出震动人心的魔力。
有人忍不住了,握刀那人第一个跳上去,做了这只出头鸟,可他浑不在意,如果成了,他就是神使!
从未有一把刀像这把刀一样狰狞和可怕,林雪惊慌失措地下意识往后躲。
她从未有一刻感觉是和此时一样,生和死之间的距离是那么的近。她希望那晶石能再次保护她,快一点发光,可这一次它却和死寂了一样。
每一秒都过得无比缓慢。
林雪几近窒息,就当绝望之时,眼前忽然而然闪来一个身影。
她惊慌地张大瞳孔,竟然是那位父亲。
父亲已经抡起了胳膊,用手臂生生挡下了刀。
“神使。”父亲冒着汗,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声音,“今天早上,谢谢您了。”
一瞬间,林雪快要感动到哭。
“你闪开。”握刀的人像一只狂躁的狼,“谁也别想抢我的神力,它只属于我。”
父亲震喝一声,血管暴起,另一只大手猛地往他脸上飞甩。
婴儿突然哭了,啼声响彻整节车厢,他不肯让妇人抱,在她的臂弯里四下扑腾着身子。
妇女很生气,捏了捏婴儿的脸蛋,婴儿哭的更厉害了。她用力地扇了他一巴掌,接着高声说,“神使,你要违背诺言吗?你承诺我们的神力?”
真空区域在不断缩小,人们一步一步地靠近,那颗晶石,谁能得到谁就是神使。
“你们不准去抢,那是神使许诺给我们的神力。”妇女的声音夹杂着婴孩的哭声,“给我们的,不是给你们的,我们给了食物的。”
林雪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男人拿着刀和男人搏斗,满登登的人像一面弧墙一样不停逼近,一双双血红的眼睛,一只只互相抓挠的手。
而那个中心,是她。
铺天盖地的恐惧包围了她,若是放在过去,她恐怕已经被吓得昏厥过去。可现在,她也颤抖着,她根本不是什么神使,也没有神力可以阻止这一切,她的话现在没人听。
“把那个蓝色晶石交出来。”那些人吐出沙哑的声音。
“他是我的。”握刀的人大喝。
围上来的人忍不住了,暴动而上,像是脱缰而起的野马,就要去抓林雪戴着的蓝色晶石。
空气里,一声烈响。
所有人惊的一抖。
大哥吹了吹冒起来的白烟,刚刚趁着人群混乱时,他偷偷溜了出去,从他的铺上取来了一把东西。
“是枪!”有人认出了他手上的东西,枪在沙漠上是极度稀罕的玩意儿,比湖泊还要珍贵,被沙漠上的人誉为杀手之王。
“谁再动,我毙了他。”他刚刚那下击倒了那个握刀的人,脑袋上一个血洞,还在冒烟。
“那是我的。”
大哥慢悠悠地往前走,枪在他手上一晃一晃的,人们恐惧,不自觉地给他腾出一条路。
杀手之王的威名实在是太大,有枪就是杀手之王。
“神使大人,是您自己交出来您脖子上东西,还是我来亲自取呢。”大哥走近了。
父亲趁他不注意猛地跃起,双手抱拳往他头上砸去。
大哥不屑地一笑,左手开枪,连续三枪,父亲应声倒地。
林雪忍不住一颤,全身发冷。
大哥站在林雪的面前,距离有三步远,他眼神闪烁,似乎还有些忌惮那颗蓝色晶石,万一它显灵了怎么办?
林雪眼眶很快湿润了,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大哥举起了抢,枪口冒起了袅袅的烟。
“不……你要干什么?”人群里突兀地响起一道声音。
大哥冷冷地看过去。
“万一……万一他真的是神使,你杀了他谁还带我们去新世界。”
大哥瞳孔忽地收缩,似乎想到什么,欣喜若狂地走到说话那人身前。
旁边的人纷纷惊退一段距离,像退散的潮水一样。
“你来。”大哥说,“你来开枪。”
那人脚一发软,后悔做了出头鸟。
“来。”大哥说着,掏出一把刀抵住那人的喉咙,旋即把枪伸上去,让他握住手柄,挑起他的手指微微摁住压簧。
“我数到三,你就开枪,不然……”大哥轻轻压了压刀,那人脖颈上溢出了血。
那人颤颤巍巍地握住冰冷的枪身,他从未触碰过如此冷冽的金属,深黑的柄,像是握住了一条爬行的蛇,他不由自主地一头冷汗。
“盯准了,一。”
“二。”
听着大哥的声音,他直冒汗。
“三。”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火星跳动。
人们捂住耳朵,杀手之王再一次发出了它拧碎空气的吼声。
林雪深深呼吸,猛地闭上眼睛。
青色的山峦,此起彼伏的鸟啼,温润的空气,波澜不平的湖泊,她站在满山遍野的花丛里,站在大树前,有一个人折了一束漂亮的兰花,笑眯眯地送给了她。
她接过了。
她眉毛意外地弯了,闭着的眼眶滴落下两行清泪,可是最后还是没见到他,那个人去哪儿了啊?那一场好长的梦。
“呼!”
她身子一颤,子弹掀起她的头发,乌黑的发丝扬在空中,被撕裂成了零零散散的碎渣随弹风飘去。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这是在哪里?”
林雪倏地睁开眼睛,天气好闷热,刺得皮肤都痛,眼前的世界就像在一晃一晃的,所有的一切都歪歪斜斜的,宛如一个个五颜六色的点,飞啊飞啊。
声音一会儿又很近,一会儿又很遥远。一会儿像淋漓的暴雨,一会儿又轻柔像雨点。
忽然她看见一张脸。
所有的一切都被拉近了,拉得无比的清晰。
那张看上去有点儿桀骜不驯的脸庞,她看得分分明明。
他的口唇在动,她读得一清二楚。
“你怎么又哭了啊?”
他又动了动嘴巴,“我知道,你叫林雪。”
人们不知所措地盯着这一幕,不知道是该后退还是前进。
他突如其来似的,还没人看清,已经站在大哥和握枪人的身后。
千钧一发之时,他反手抓住了握枪人的一边肩膀,开枪瞬间,他五指按在他肩上,猛然后扣,一声骨头脆响,瞄准的弹道顿时偏离了。
他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林雪盯着他不放,很想大声地叫出他的名字,“英格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