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易行额头细汗涔涔冒出,一个从未踏足的瑰丽世界仿佛对自己徐徐打开了大门。
感应到身畔气机变化的正慈和尚嘴角上翘,口中却故作疑惑道:“白公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察觉,这林灵噩每次吞气换招之时都会明显停顿数息?”
纳天地灵气,吐腹内浊气,谓之吐纳。
修养吐纳不仅是时人养生健体之法,更是修行之人内结金丹,外强骨皮的根本要诀。无论是名门正派还是歪门邪道,只要有证道飞升,修成正果的念头,就必须熟谙吐纳之法。
正慈作为当朝佛门第一金身罗汉,从入门算起浸淫此道已然不下一甲子,他的眼光何其刁钻毒辣,故而一眼就能看出林灵噩吞吸先天灵气之时大有古怪。
白易行强压下初窥大道的喜悦,回过神来向林灵噩定睛望去,瞧了片刻果见林灵噩吸气换招之时刀势剑气会略有滞涩。
白易行皱起眉头,转头又望向另一边的王文卿,念力扫处却见他恰恰与林灵噩相反,每次吐故纳新的间隙手下动作才会略有凝滞。
沉思片刻,白易行灵光乍现,压低声音惊喜道道:“是了!在一月之前的长安之乱中,林灵噩为了摆脱真气被黄巢所吸得困境而不得已自断任脉,而王文卿也在引雷入体之时伤到了督脉……”说着说着,白易行突然无奈苦笑道,“大师,你又开我玩笑!”
当日的长安之乱,正是正慈带着一众大小和尚前去收拾的残局,王林二人更是被他佛口亲开,赐下法旨软禁于大慈恩寺药王阁内“疗伤诊病”。
他又怎么可能会真的不知道王林二人何以会在吐故纳新之时真气流转不畅?
白易行只是心念稍动便知道正慈之所以明知顾问,完全是为了引导他自己去发现问题,继而再想出对策解决问题。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正慈若无其事得哈哈一笑道:“没有没有,老衲年纪一大忘性就大,你不提及我还真想不起来。”
白易行笑了一笑并不说穿,只是心头暖流涌动,颇为感动,目光瞥处看见正慈嘴角殷殷血迹,白易行心头猛得一突,连忙抢上一步向正慈手臂扶去,沉声问道:“大师,你受伤了?”
正慈笑着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
话音未落,只听阵外王林二人齐齐发出一声大喝,紧接着大地陡震,无量功德阵蓦然炸散成千万碎片。
正慈和尚脸色由红转白,一口真气堵在胸口脚下也是一个踉跄几乎软倒,白易行慌忙伸手将他拽住,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大师”,脑后便呜呜尖鸣传来一阵利刃破空声。
白易行后背寒毛乍起,想也不想便一掌拍去,丹田内天元道心悠悠旋转,搅动着玄武精气瞬间破开茧缚冲入龙脉,呼啸着导入掌心。
“铛”。
一声轻响,白易行手掌黑光氤氲轻飘飘搭在了林灵噩旋风劈下的雷刀刀背之上,顺着刀势一拖一拽再一送,猝不及防的林灵噩便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力倒摔而出数丈之外。
林灵噩斜剑插地堪堪止住倒掠之势,望着白易行先是一愣,紧接着便突然张嘴哈哈大笑:“有趣有趣!白小子,你这是什么功夫?”
白易行一时间也有些许恍惚,略带讶异得低头看了看自己摊开的双手,一时间也不敢相信自己下意识使出的一招以阴可阳竟有如斯威力。
正在出神,忽听身后传来正慈一声怒喝:“臭牛鼻子!竟然有脸暗箭伤人?!”
耳畔蓦然炸响一声焦雷,一阵强大无匹的气波随即从腰畔袭来,白易行大惊失色,脚下用力一点,便拽起真气还没理顺的正慈如离弦之箭向右疾速射出。
嘭的一声巨响,白易行扭头回看,只见刚才站立之处硝烟四起,碎石乱溅,竟已变成了一个隐隐还有电光闪烁的焦黑巨坑。
凌虚御风于十丈之外的王文卿手掌交叠,不断摩挲着掌中一颗蓝光莹莹的雷球,他脸上笑意依旧,眉宇之间却满是阴森戾气:“白小子,只要交出天元道心,我就给你留个全尸!”
白易行眼睛死死盯着那颗雷球,眼前蓦然一片血红,仿佛又看到了当日松桧峰顶李元枫灰飞烟灭的那一幕。
他缓缓站直身体,双拳紧握垂在身侧,丹田之内黑白二色真气纠缠绞扭,在天元道心悠悠转势的带动下不断涌入龙脉。
“王文卿,林灵噩。”白易行轻缓却坚定得吐出面前二人的名字,一字一顿咬牙道,“今天我就替华山派七百六十二条冤魂向你们讨回这笔人命债!”
一身粗布僧衣,却浑身流淌着正宗道门真气的少年抬起头,眉心金线渗出一点刺眼殷红。
“血债就要血偿!”
白易行衣袍蓦然炸裂,并不十分精壮却棱角分明的上身燃起黑白两色交织的古怪气焰。
气机迸爆掀起一阵狂风,还在匆忙梳理体内岔乱真气的正慈和尚情不自禁睁眼望去。
“嘶!”正慈双目圆睁,紧紧盯住少年的后背,半晌才不可置信得喃喃自语道,“难道说他竟然是……”
“他到底要干嘛?!”阴姬身后身披一件破旧道袍的嘲风神将不明所以得轻声问道。
阴姬眉峰倒竖,心头突突乱跳,望向五通先生的眼神戾气全消,反而满是惊骇与不安!
五通刚刚那番动作与话语让她隐约想起了一个传说,一个关于画师的可怕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