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从老祖宗那一代开始就崇尚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大宋皇帝,又怎么能容忍自己头上永远悬着这些随时有可能要了自己命的东西呢?攘外不行,安内总还是可以的吧?于是这才有了封禅龙虎山,组建内廷亲事官,扶持神霄派等新兴门派的一系列动作。”
“但是天下灵气最为精纯的地方尽在名山大川,而这些钟灵毓秀之地又早在几百上千年前就被人一个萝卜一个坑得给占死了,如此一来,那些朝廷苦心扶持的嫡系又能往哪安置呢?”
白易行眉宇之间缓缓爬起一丝阴冷的恨意:“新陈代谢,吐故纳新!”
黄巢猛得一拍手,点了点白易行道:“孺子可教也,哈哈哈,没错,就是吐故纳新,所以小子,现在你还会觉得华山派灭门灭得冤么?”
白易行吹头不语,手臂之上隐隐有几根青筋暴起。
“再说回眼前这个以逍遥御风珠为饵的蹴鞠大会。”黄巢仪态闲适得手指轻敲着窗棂,“敢动心思的自然不少,但只要不敢动手,朝廷自然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只要敢真得动手想来分上一杯羹,那就对不起了,正愁着怎么想办法把那些不那么听话的门派和散修弄死呢,这可不就是人困了就送枕头么?”
黄巢接着道:“小子,一直以来你都是在把自己所经历的所有事情分割开来,只学会了着眼细微,却没想过纵观全局,其实无论是华山派一夜覆灭,神霄派与江南十二宫联手寻找始皇帝陵,还是大宋朝廷在西北边陲搞东搞西,看起来似乎风马牛不相及,实际上其中大有脉络可寻。想要修好人间道,想要重振山门宗派,想要搞明白贾敬德为什么不惜神魂具灭也要崩断神道……你就要先放眼全局,胸怀寰宇,然后才能从细微处入手,牵一发而动全身。”
白易行沉默片刻,长舒一口气,缓缓松开因为用力过猛而已经隐隐有些骨节麻木的双拳,指着棋盘山一颗棋子生涩道:“你还落下了一个马没有说,这个又有什么说法?”
窗外三通鼓已罢,悠悠鼓韵中一声锣响奇兵突起,黄巢目光投向窗外,望着早已装束齐备只待开赛的李师师与纪奴娇两队鞠手,答非所问道:“老骥伏枥,嘿嘿,老而不死是为贼啊!”
汴河对岸的高楼之上,蓦然飞下一道人影。
来人双手负后,衣衫猎猎,来势之际直如流星,只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那人便已稳稳落在风流眼的边框上。
“天圆地方,海晏河清,大河之上,共襄盛举!”声音沙哑算不得好听,但在其雄浑的内力推送下远远传出,清晰入耳,河岸两侧的人山人海中随即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
那人冲着四面团团一揖,一颗雕花精美,八面缀有各色璎珞的艳红色皮球便从那人袖中滚落,半空中被他一脚挑起夹在腿弯,单腿翘足立于杆顶,高声道:“圆鞠方墙,仿象阴阳。法月冲对,二六相当。建长立平,其例有常:不以亲疏,不有阿私端心平意,莫怨其非……”
只见他口中做颂,脚下如飞,那皮球便如和他心意相通一般,时而飞窜入云,时而又在肩头,胸口,膝头或脚尖滴溜溜旋转不休,
汴河两岸欢声雷动,不时尖叫喝彩,人群之中有人高声欢呼:“高相公,好彩!”
白易行目芒一锁,一身真气立马如彩云出岫,蒸腾起万千气象。
黄巢似笑非笑道:“又是熟人?”
白易行竭力压制住体内突然不受控制奔腾不休的真气,低声道:
“他就是高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