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节摇头说“我没看到他,我一直瞧着你,哪有闲工夫去看别人。”
说完,他倏而涨红了脸,闭口不语。
我不由得大大地一震,腹诽道好端端的他瞧我做什么?都说孟节医术精湛绝伦治好不少疑难杂症,人称少年神医。不过他这神医也有令人咂舌之处,譬如他爱医成痴,对医术着了迷,经常躲在他的药房里专研一些稀奇古怪的药。坊间中甚至流传他还用活物试药,说他时常站在大街上观察来往行人,目的就是寻找合适的人来练手,谁要是被他看中,就会被他弄回去试他新研制出来的药。此刻他说他一直盯着我看,莫不是想抓我回去试药不成?
但见他没有进行下一步骤,我一颗心悬之又悬。
“大街上人那么多,你能不能找别人试药,我细胳膊细腿的,禁不住针扎。再说了,我们都是熟人,你可不能做这种事。”
孟节先是一怔,随即白了我一眼,嗡声说道“谁要抓你试药了。像你这种毫无特色的人,我可不会犯傻拿你试药,那只会浪费我的药材。别没扎几针就死了,到时候还赖我医术不精,坏了我的招牌。”
说的好有道理,我仍不放心。
“那你说你一直瞧着我,不是为了抓我试药,那你瞧我做什么。”我警惕的看着他,只觉得今日的孟节好生奇怪。
他并没有回答我,只是问“你不是要去找长极吗,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找。”
我一下子转过弯来,还得去找长极,他若不提都快忘了。我不耐烦的拨开面前挡道的他,继续往前去找人。孟节苦笑不已,却还是跟了上来。
我和他并行走着,一边搜索着长极身影,他一边不停的向我问话。突然说起北邱,他问我可有想家。我不假思索的说“离家万里远,自然是想的。只不过,那个家也没什么值得我留念的。”
“你在北邱,可还有亲人。”
我微滞了下神,思绪扯到远方的北邱,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没有什么亲人的,只有一个不能相认的阿爹。
“有啊,我有纂叔叔,有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阿诏”
“阿诏?阿诏是谁?”
“他是纂叔叔的儿子,也是我从小到大为数不多的挚友。”
纂叔叔很疼我,阿诏对我也是极好。我要出嫁到南瞻时,阿诏尚有任务困在元洲,得知消息后,他便连夜赶回来见我一面。我临走的前一晚上,他甚至大哭了一场。
意气风发的少年,落马摔断肋骨疼得冒冷时都不曾哼一声的人,竟然会为我的远行而哭鼻子。我知道,他是因为担心我,担心我到敌国来做质子。
他曾说,我们是青梅竹马,家世也匹配,而且志趣相投,等我长大后若是没人要,他就勉为其难娶了我,权当为民除害。我想,如若我没有到南瞻来,待我年龄再长一些,说不定我真的会嫁给阿诏。只不过天意如此,我和他有缘无分。
半月前北邱来信,纂叔叔在信里提到拓拔诏成婚了,娶的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查木长老的五女儿阿依古。
初听时,我先是一惊,随后才是对他的祝福。
阿诏从前那么讨厌整日里黏着他的阿依古,说她性子娇纵蛮横以后没人敢娶她,可他却娶了人家,说起来真是打脸。
不过他俩倒是登对得很,都是敢爱敢恨的性子,能够结为夫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儿时挚友能够成为眷侣,倒也不错。
我陷在回忆里走不出来,也就忽略了和孟节的对话。
孟节似有不悦,加大声量问“你在想谁?怎么不回话?”
我捂住险些被他吼聋的耳朵,狠狠瞪了他一眼,说“要你管。”又歪着头打量他“孟世子你很闲啊。你是不是每日都要跑到大街上来溜达一圈,找个人说些家常理短什么的,你不去给病人看病的吗。”
他捡了我的话怼道“要你管。”
他现学现用的话,倒还用得顺手。
随后便是一阵沉默。
我压根儿没有心思和他磨嘴皮子,心想得赶紧找到长极,我鲜少来一个人外出,若是走丢了,我怕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转头抬高了下巴,急急对他道“我要去找长极了,你莫再跟着我。”
孟节眉眼一动,咧嘴笑说“我陪你一起去找不好吗,这建康城我比你要熟悉,找起人来也方便些。”
我叉着腰,佯装怒瞪着他道“说,你到底要干嘛,是不是心怀不轨,还想着要拿我去试药?”明明就是一直跟着我,还死不承认。
孟节有些哭笑不得,撑开折扇,扑棱两下后低头睨着我,忽而仰天长叹,说道“你怎么还记挂着我会拿你去试药,我 一秒记住域名m.3qdu.com
几时说过要拿你去试药了?你何必这么怕我,我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恶棍,也不是什么怪物,怎么会成天想着抓人去试药呢!那些有关我的流言蜚语,你还是少听为妙。”
我觉得他在骗人,坊间里都在流传的话,怎会有假。再说了,他成日里神出鬼没的,谁知道他背地里都在干嘛。我不再同他废话,转身就走。
我挖空心思的去想长极究竟会到哪里去,将他会去的所有地方想了个遍还是不肯确定。
孟节仍在后面跟着我,我走他动,我停他止。
“我跟你一起找吧,你那么迷糊几时能找到人。”他在身后再次叫住我。
我不想与他有所牵扯,果断拒绝“我能找到路,我来这里这么多次,早就把建康城逛了个遍。每条路我都熟悉,不用你帮忙我也能找到长极。”
孟节无奈道“缺缺,你似乎对我有所偏见。我可曾得罪过你吗?”
我本来想开口回他一句是的,我对你很有偏见,可深思熟虑后觉得此回答非常不恰当,若是我的直言不讳惹怒了他,他真把我抓去试药怎么办!
遂又打着哈哈道“怎么会,我怎么可能对你有偏见。我们又有无交集,哪里来的得罪一说。”
说起来我对孟节心存芥蒂,全都是受长极影响。长极对孟节似一直有隔膜,但要指出关键在哪里,却是说不上来的。两人像是朋友,却又不如朋友间的亲密,说是敌人,也从未听过两人恩怨。我思酎,既然长极不喜欢他,我当然也得附势。而且孟节长得太好,家世显赫引人注目,围在他身边打转的人更是数不胜数,我深知不是与之相攀的身份,自然不会和他主动亲近。也因着那晚他高价竞拍一个舞姬,毁人清白后,我对他就更没什么好感了。
我隔着他几步距离,朗声道“你莫再跟来,我自己去找人就行了。”
话落,再不与他多话,脚下生风往前走去。等我走出好远之后回头看他时,孟节居然还站在那里看着我,目光一瞬不瞬,眸子清澈干净,看见我回头看他,他似乎很是开心,一笑,眼睛弯成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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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眉头一皱“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干嘛每次一见我就笑,跟个傻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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