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絮儿笑意散退,凝着两人背影出神,如同挨了霜打的茄子。
盛云姜突然将话扯到允康身上,眼底尽是揶揄道:“允康平日里安静得不像样,想不到这马球打的这般好。”
陶若也如实道“确实打得不错。”
“我家自来注重对子女的培育,兄弟姊妹,每个人都是请了顶好的师傅手把手教学。不管是乐、射、御、书、数,每一样都悉心教导,就是身为庶女的允康,父母也是一视同仁让她学了去。况且她不喜女红,专攻了骑射,如今马球打的好又有什么稀奇。”安康颇不服气的高声证实。
陶絮儿发完呆,又逮着机会大放厥词“说的也是,这有什么稀奇的。再说了,这球不都是人家公主传给她的吗,若是让她自己去抢,恐怕连球都摸不到。”
见没人回她,又极不情愿的凑到安康身边,酸笑道“若是安康上场,恐怕才是真正的精彩呢,你说对吧安康。”
安康想了想自己的水平,委婉掩饰道“这也不一定,还得看情况。再说了,术业有专攻,我擅长的也不是马球。”
“那你擅长什么,这六艺怕没一样精通。只专心于吃喝玩乐,擅长挑选胭脂水粉,画眉点翠吧。”
一直不说话的秦落雪冷冷道补刀。
安康脾气上头,“我怎么说什么你都有意见,我会什么要让你知道啊,你是谁啊管这么多。”
“谁耐烦管你。若不是听你刚才说起你们家如何教导有方,人才辈出,让不知情的人误以为你也是个中佼佼者,我那是实在听不下去了,才不得已说了实话。”
安康脸色阵青阵白,指着他颤声道“你、你,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你这个纨绔,长得秀气,身手更是秀气。绣花枕头一个,还好意思学人家骑射打马球,别待会儿连马都上不去,惹人笑话。我看到时候,你还能不能耍嘴皮子。”
盛云姜闻言微微一笑,道:“你们吵架还真有意思。”
两人难得齐声“没意思!”
稍作休息后,等轮到红蓝两队上场时,却突然收到比赛暂停的指令,陶贵妃和娴妃临时有事便先行回了宫,下半场马球推迟,至于推迟到什么时候却是不知道的。于归靠在我肩膀上恹恹念叨自己心有遗憾,没能和百里颛打一场球,安康却暗自窃喜,说不用上场丢人。
因主办人陶贵妃走了,这里的一切事物便交百里颛给打点。百里颛大概是受了有所图谋的人相求,比如秦落雪,他竟下令撤了东西舍的宴,让所有人都留于露天楼台之上进午膳。
我素来对吃很有讲究,什么都可凑合,唯独美食不可将就,今日临时做的饭菜我尝了两口便再没动筷,朵步怕我不吃东西没精神,又怕吃了不合胃口的饭菜让我难受,便坚持要亲自下厨做我爱吃的菜,我拗不过她,也就随她去了,我只管坐在席位上安静等着。
长极看我一直没动筷子,轻皱着眉头问道“你不舒服?”
“没有,我只是有些吃不惯这里的饭。”
他没再说话,抬手又夹了一块鱼肉。我默默收回目光,以手支颐静静看着远处粉如海的樱花林。不禁感慨万千,良辰美景奈何天,唯恨某人是木头。正惆怅着,一碗米粥递了过来,上面堆着还一小撮鱼蓉。
长极叹了口气跟我说话“总不能什么都不吃,吃点鱼,这个能开胃。”
“公主还真是金枝玉叶之身,这寻常饭菜想来是入不了眼,不合公主胃口的。不过出门在外,还是不要太讲究的好。这又不是酒楼饭馆,还能点菜,您啊,还是不要太为难厨子们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陶絮儿再次逮到机会,又有所发言,我就奇怪了,怎么哪儿都有她啊。
我喜滋滋的喝了口粥,向她颔首轻笑:“陶姐姐说的是。我一定做到像陶姐姐一样,安静吃饭,不挑剔,不讲究,努力将一张嘴巴吃成你这样能言善道”
陶絮儿吃瘪,讷讷道“公主说笑了,姐姐不过是好心,多说了几句罢了,公主不爱听,姐姐不讲便是。”
我呆呆道“爱听爱听,陶姐姐说话就像百灵鸟似的。我可爱听了。”
陶絮儿讪笑不语,拍了拍我手背“妹妹谬赞了。”继而自鸣得意的转过头去与人说笑。
这莫不是和傻子?
我笑意收敛,不动声色的将她碰过的手背在衣服上擦了擦,倒不是嫌弃她,只是手背上面全是她落下的脂粉,我怕掉进我的粥里。
饭吃到一半,于归发现百里颛不在席上,便起身出门寻找,刚至小桥处便见端菜回来的朵步,两人迎面撞见。朵步躲闪不及,手里的饭菜全倒在地上。
于归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瑟缩着低下头。朵步微一福身行礼,冷着脸又朝着厨房方向去,准备第二次饭菜。于归抽动嘴角,好一阵尴尬,她应该也没想到,朵步脾气竟如此大。
等朵步再次做好菜回去时,我已经不在席上了。
围栏场春意阑珊,此时樱花开的极其旺盛,如粉如霞,一枝头的繁花盖过一枝头。樱桃树经过专人修剪照料,鳞次栉比,整齐划一,每一株都可独成风景。
樱花叠影处,我正踮起脚尖费劲儿的攀折着花枝,裙摆红衫迎风飘动,脑后披散的长发尽数兜在我的披风帽子里。树枝勾在帽檐上,我稍微动动,头发就被扯了出来,教那风一吹,乱的像个疯子,毫无美感。
我折腾半天,这花到底没能折了下来。
“这花开的正好,你折它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