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完了,鼻子忽然酸涩,眼眶里都泛了潮。
他把脸也蒙进被子,浑浑噩噩,被子一角也泛了潮。
梁小雏儿在另一端静静等着,左等右等也没见回消息,最后抗不住困意,强撑着发出“晚安”俩字之后彻底睡着了。
这不过是夜晚海岛的两处思绪,平平无奇。
初旭跃然于海岸线。
舒倾松散地裹着睡袍坐在露台上,头发凌乱,赤着一大片胸膛。他面上憔悴,眼圈发红,和烟灰缸里满荡的烟头一起看了场阴天里的日出。
它剖覆天光,朦胧耀眼却过于遥远。
这个早上空气略显寒凉,风四散下吹着。
朝曦转为烈日,度假村的白猫浑身傲气,甩着尾巴跳到舒倾腿上,毫不客气地趴下休憩,顺带享受被人类抚摸的惬意。
梁义一大早又去了住所旁边的礁石上,做着和昨天相同的事。这一呆便到了将近中午,这一等也到了将近中午,除了和陈洛明沟通,其他的一条消息也没收到。
看他夜里说话的语气,该是差不多已经消气了。眼下都到中午了还不肯起,怎么这么懒。
天光正好,风平浪静。
他驱车往三十多公里外的地方去找他。
很不巧,屋门紧闭,窗帘半拉着,露台上有只白猫趴着晒太阳,旁边摆着满是烟头的烟灰缸,唯独不见人。
舒倾坐在被窗帘掩映着的床上抱着电脑。
九点多钟的时候梁正打电话过来了,大概是为了催他起床。舒倾看着刺眼的“跟班儿”那三个字苦笑一声,随手挂断。
他起身,把睡在腿上的白猫抱到一旁的椅子上,抬手拢了拢头发,穿过露台的门走回卧室,发消息回他:“在写稿子。”
梁正锲而不舍,他昨天没收到“晚安”,心里格外的不踏实,仿佛缺少了什么。紧接着又拨电话过去,这次响了很久,终于有人接了。
“今天太阳从哪边升起来的,你怎么起这么早?”
声音略显沙哑,透着睡意,带着满足。
“不早了,”舒倾勉强笑道:“我写稿子了,你……记得吃饭。”
“好,听你的。”梁正躺在床上牵了嘴角,“我这几天要忙一些,去趟内蒙,那边信号好,可能不能常跟你联系。你就老老实实的,该干什么干什么,该跟我联系就跟我联系,我看见之后第一时间回你。”
“……”电话那头静默片刻,“梁正,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分明昨天夜里无比残忍地剥夺了希望,今天却又言语暧昧不堪。
难道这也属于纯粹上下级的范畴?
难道一切在他心里都过去了?
“嗯……还行吧,大清早的别那么大火气。舒倾,等你回来,我亲自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去哪儿啊……去你占据着的属于我的王道乐土,亲自为你冠冕,亲自唤你为至高无上。梁正轻笑:“等你回来。好了,我起床了,记着我之前嘱咐过你的话。”
屋内阒然无声,舒倾长叹。
真你妈逼贱。
他打开电脑,对着昨天夜里传送出去的稿子发怔。
梁小雏儿就在外面安安静静等着,左等右等也不见有人出来,终于按捺不住发了消息:“中午了,你在宾馆吗?在的话带你去吃饭。”
老梁家兄弟俩人在某些方面一样的霸道。
舒倾随意瞄了眼,没回他。
时间过得真快,到最后也没能见他出来,梁小雏儿得回去工作了。他朝停车的镇子上快步走着,身影被太阳光拉得老长,显得有些丧气。
是不是还在生气,所以干脆一声不响自己跑出去了。
哄人这件事梁义实在是不擅长,可也不好意思开口向别人求助,于是只能自己憋着。
从中午憋到傍晚。
舒倾今天什么地方也没有去,他就在屋里呆着,敲完了稿子的最后一个字,认认真真检查了两遍,确定通通没有问题之后才发出去。
他不是说要出差,出差的话肯定忙不过来给修改稿子。
不想给他添麻烦。
舒倾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中午饭也没吃,就头脑混沌地躺着。躺累了就闭上眼睡觉,睡醒了仍旧是躺着,周而复始,反反复复。
整整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直到夜里近十一点钟也没能再收到梁正发来的消息。
是啊,真你妈贱,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
他头疼得厉害,终于肯在床上起身,就着黑暗摸摸索索朝浴室走去。
月光如银瓶乍泄,海浪一声接一声。
梁义站在露台的台阶底下,呆愣愣看着漆黑的房间和半掩的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