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的那一下“令传鼓”声,牵动了不少有心人的心思。
东城门的令传鼓,自然是关于东边的要报。
这个暑过将秋的时节,没有大旱大涝,没有叛民流民,唯一能上得了“要报”的,恐怕就是镇国候率军镇压东海沿岸岛国犯民的奏报了。
大渝王朝国土边境三面内陆,东边靠海。
而在海外,那些散落的岛屿之上,则是生活着不少不属于大渝子民的岛民,他们或聚居海岛,或过着飘摇海上的生活。除了每年有那么极少数几次海风温和,风向合适的天气,进行一些小型的海陆交易以外,这些岛民基本上和大渝王朝没有多少交集。
就在一个多月前,数百艘装备着强大火器的海船忽然采用强攻的手段,在大渝水师于东海离岸二十里设置的防线上撕开了一道口子。
近万准备精良,个个凶悍无比的外岛犯民登陆东海岸,烧杀抢掠,肆意骚扰。
消息传到了金陵,王上大怒,当即令镇国侯萧睿带领三千东林飞骑驰援东海,连同周边各府州驻军,一起镇压犯民。
如今,已经一个月有余。
之前的一些前线奏报,语气大都比较轻松,平乱进展得比较顺利。朝堂上下对于那位有着“镇国”之称的侯爷的能力,也都颇为信任。
不过这一次的加急奏报,却是出奇得诡异。
奏报进了皇宫,便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出来。一直到今天早上,也是奏报传来的第三天,才隐约有一些小道消息从宫中传了出来。
……
这三天,虽然依旧蜗居侯府小院,但是宁浩的心情却没有一刻平静。
东城门进来的要报,已经确定是关于东海镇乱的奏报,但是关于奏报的内容,他却不知道,心中,也总有一种莫名的慌乱。因此,他把晴儿派了出去,密切关注着金陵城中的各种消息。
“三天了,竹叶青那边调查的消息,应该也快传来了吧……”
宁浩的目光从院门中穿过,落到了外面,那些行色有些异常的侯府仆从。
其实不光宁浩心中不平静,这侯府从上到下,哪个不慌?
“少爷!少爷……”
晴儿忽然从外面匆匆地跑了进来。
“怎么样,有没有消息从宫中传出来?”
宁浩忙是问道,不过看晴儿那有些慌乱的脸蛋,他心中已经知道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少爷,我刚才打听到,有宫中传出来的消息,说……说……”
晴儿喘着气,身体微微颤抖,吞吞吐吐。
“说什么?”
宁浩看着她。
“说侯爷在东海平乱的时候,不幸……殉国了!”
晴儿说完,眼睛中大颗泪珠已经滚落下来。
“什么!”
宁浩瞪着眼睛,身体猛地一颤。
“不可能……”
他下意识地喃喃,却是忽然向后踉跄了两步,忽然脸色一白,猛地咳嗽了起来。
“少爷!少爷……”
晴儿忙是上前扶住他,让他坐在了后面的竹椅上。
但是坐下的宁浩,依旧不住地咳嗽,呼吸急促。
“少爷,你没事吧?”
晴儿帮他顺着背,眼中泪珠直滚,慌了神,“要不,我去找府里的医师去……”
“不用,我没事……”
宁浩忙是拉住她,强压下心头的那股悲伤和慌乱,不再咳嗽,呼吸才渐渐恢复,只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少爷,万万不可伤心过度,伤了身体啊!”
晴儿担忧道。
“放心,你家少爷虽然体质偏弱,但还没有弱到那种地步……”
宁浩脸上勉强露出笑意,随即躺在竹椅上,闭上眼睛平缓着心绪。
他脑中,则是不断地闪过一幅幅画面。
全是这五年,与那位国侯之间的交流与经历。
他们谈到过治军,统兵,虽然宁浩对此了解不是很透彻,也仅仅是依靠记忆,照搬上一世“地球”的一些制度,但是国侯却是很认真地记下他说的每一个要点,甚至后来都用到了现实练兵上。
他们谈到了天下大同,男女平等一些观念问题,为此,他们争吵了整整三天不休。
他们谈过军务边防,分析大渝与周边其他几大王朝势力之间的关系,情势。
他们之间,亦师亦友,情同父子。
这五年宁浩最大的成就感,就是在关于西北边防问题上,将这位原本对荒原民族嗤之以鼻的国侯,拉到了跟自己同一条战线上。
而那位国侯,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听宁浩给他讲一些金戈铁马,逐鹿中原的乱世争伐,战场热血的故事。
每每到高潮处,这位将军出身的国侯,眼中总是闪烁着向往的光彩。
那一种向往,不是什么杀伐血腥,而是峥嵘和热血。相比于纸醉金迷,安逸繁华的金陵城侯爷府,那位国侯,更加向往铁血的战场。
不过,自从平复了那一次的雪国入侵,大渝已经十几年没有战事。
天下安定,君民同乐。
即便是军中那些晋升上来的军侯,太尉也早已经习惯了金陵的觥筹交错,披不上紧身的战甲。
那位国侯却依旧每隔一段时间就前往军营,亲练新兵,指导军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