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俩放了学,就直接杀向了超市。
一番疯狂的采购后,拎着大包小包,一到家,卫流瞳就认命地走进厨房,开始折腾。
等俩人吃上饭,都快九点了。
饭后,吃得圆滚滚的卫流馨,一把拽住欲架着画眉去公园溜达的卫流瞳,强令其跟她一起追剧。
“苏大强真是个窝囊废,媳妇打闺女的时候,他都不敢护着,”卫流馨皱眉道,“还好咱爹不这样。”
“那是对你不这样,”卫流瞳面无表情,“老妈揍我的时候,哪次老爹不是在旁边端茶倒水、拍手叫好,还总是跃跃欲试的。”
“苏明成就知道打妹妹,哼,啃老的暴力狂,就没个当哥哥的样,”卫流馨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很欣慰“还好你不这样。”
“不,你这样,”卫流瞳吐槽道,“被赵子扬气哭了,就只会过来拿我撒气。”
卫流馨瞅了他一眼。
“出去!(╯‵□′)╯︵┻━┻”
“得嘞。”
卫流瞳悠哉悠哉地晃悠到门口,揣起家门钥匙和钱包,回头道:“我今天可能晚点回来,给我留着门啊。”
“知道!”
......
半夜三更,夜深人静。
本来酣睡的赵子扬,忽然惊坐而起。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环视周围——没辙,亲爹(存疑)下手太狠,还都是照脸招呼,让他脸肿的跟被马蜂群临幸过的猪头肉一样,现在还能睁开些,就已经是生命的奇迹了。
我怎么醒了......嘶!
深沉的父爱留下的烙印,让他清醒了很多。
他下了床,也没趿拖鞋,光着脚就走出了卧室。
奇怪了,我这是要去哪儿啊......
咦?
意识到不对,赵子扬的后脑勺猛然腾起一股寒意,顺着脊椎一路向下,直戳尾巴骨。
难以言喻的惊恐占据了他。
他想控制腿,想控制胳膊,想回到床上去,缩进被子里......
可惜。
他只能“想”。
就像灵魂被囚禁在了提线木偶里。
该如何行动,从来不归囚犯说了算。
在徒劳的挣扎中,他穿过客厅,走到厨房的阳台,然后,
一把拉开窗户。
从窗外闯入的冷风,将他渺茫的希望寸寸冰结。
他恨。
恨为什么家里只为省下那点破钱,就不装护栏。
他的双脚,已经踩在了窗台上。
双手举高,像个骄傲的跳水运动员。
他想闭上眼睛,不想面对自己的命运。
却闭不上。
木偶是不会自己闭眼的。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
奋力——
往上一跃,双手抓住了楼上邻居的护栏,往上猛爬。
欸?
......
呼。
呼啊......呼啊......呼啊......
没死......
没死!
不管内心深处如何波动,此时他的躯体已化身成一只灵活的猴子,顺着各家各户的护栏一路向上。
寒风包裹了他的躯体,撩起睡衣,钻入肚脐,将他的消化系统搅和的翻江倒海,某种微妙的气体因此应孕而生,从胃部来到大肠,又来到小肠......
然后卡住了。
笑话,胳膊腿不受控制,眼皮也不受控制,凭啥括约肌要受你的控制?
人家不要面子的?
能允许你呼吸就不赖了,要啥自行车啊。
就这样,赵子扬从八层,一直爬到十八层,直到踏上楼顶的天台。
在完全站上来后,除了少许的安心,他居然还有种莫名的自豪感——虽然不受操控,可这毕竟是以我的身体爬上来的啊。
“呦,来了。”
声音有些突兀。
赵子扬的思维猛然绷紧,让他忽略了其中的熟悉。
抬头向声源处望去——他突然发现,脖子以上居然可以控制了。
借助远方商业街的璀璨灯光,透过努力张开的眼缝,他艰难地辨认出了那背影。
好像......是卫流瞳?
没错,就是他!
“卫......!”
瞬间燃起的希望下,他喊出了一个字。
下一秒,又紧紧地抿住嘴,脸色苍白。
假如......真的是卫流瞳......
他不会获救。
只会,更惨。
他拼命地想低下头——可惜,脖子又不受控制了。
我到底惹了一个,什么人......
“反应很快嘛,”卫流瞳笑眯眯地转过身,开口,“你......卧槽,你谁阿?”
这是人面猪......不是,猪面人?
卫流瞳有点懵,好在他还是认出了眼前的奇形种。
呼,没搞错。
他有些震惊:妈耶,下手够狠的啊,这是爸妈打的?
十八般兵器全用上了?
卫流瞳腹诽着,可面色不显。
“来,往前走两步。”他对赵子扬招呼着。
瞳孔中燃起了妖异的绯红。
赵子扬不想走。
可他的身体很老实。
往前挪了两步。
“哎,这就对了,”卫流瞳的语气像在鼓励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再走两步。”
身体依言而行。
“继续,”卫流瞳打个哈欠,“在我没让你停前,不准停。”
就这样,赵子扬从天台的一边,走到了另一边。
他的脚尖,已经触及到了天台的边缘。
唉,这偷工减料的开发商,比赵子扬爸妈还扣,挺大个天台,愣是不装护栏。
“好了,在表演十八层高楼无水跳水之前,你还有什么愿望?”
卫流瞳很诚恳:“放心,只要你说出来,我是一定不会帮你实现的。”
赵子扬的上下颚疯狂地打着架,他努力转过半个脑袋,欲挤出一个——
“停,别笑,”卫流瞳阻止了他,“看见你笑,我觉着膈应。”
赵子扬脸上阿谀的模样,瞬间变为了冷若冰霜。
“这就对了,”卫流瞳满意道,“死,就要死的有骨气!”
听到死,赵子扬的情绪瞬间溃堤:“哥,亲哥,爸爸诶——”
“别攀亲戚!”卫流瞳瞪着他,占谁便宜呢。
“我不想、不想死啊,我求你了!”
赵子扬的眼泪和鼻涕止不住地溢出,涂抹在冷若冰霜的脸上。
“这就是你的愿望?”卫流瞳恍然,“那好......”
“不,别,不是!”赵子扬的大脑超频运转,分析出了卫流瞳言语中的漏洞,“我想死,我的愿望是我想死!”
“满足你!”卫流瞳一打响指,笑着道,“怎么样,我好吧?”
“亲祖宗!”赵子扬嚎啕道,“你让我爬上来,再让我死,为啥不让我直接从阳台跳下去!”
“哎,你这孩子,怎么净问这些傻话,”卫流瞳痛心疾首地教育他,“从八层跳,能比从十八层跳摔的更碎吗,啊?”
“你不能这么自私,就想着自己跳完就完事了,”
卫流瞳语重心长:“你得考虑跳下去以后的美感,还有唯一的观众,就是我,对此的观感;我跟你说啊,在你挂掉以后,要是胳膊离大腿都不超过二十米,那就是非常失败的一跃,是要被钉在无水跳水界的耻辱柱上的,明白吗......”
“别说了!”
赵子扬的鼻涕泡波涛汹涌,只是刚从鼻孔里诞生,还未看清这个美好的世界,下一秒就入了嘴,形成了一个生物界自我利用的完美循环,可谓环保的典范:“我求、求求你别说了!”
“明白,我明白,”卫流瞳后退一步,理解地笑笑,“我太啰嗦,没考虑到你急于实现自我价值的迫切心情,是我不对,那就请......”
“不急,一点都不急!!”怂货的声音瞬间高昂,仿佛被扼住脖子的昴日星君,简称鸡精,“再多说点,我爱听,听一宿都行!”
“我靠(‵o′)凸,你这就很过分了,”卫流瞳不爽道,“大家都很忙的,我明天还得上学呢,谁有时间一直陪你耗啊。”
他一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