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盛二十四年,八月初六,天朗气清,汴京城里康府外门庭若市,来往马车络绎不绝,一时间问候声、吆喝声此起彼伏,熙来攘往好不热闹。
因为康廷与老皇帝的关系以及康家的仁术仁心,朝中之人上至一品宰相下至国子监丞都持着邀贴来到康府,即便是家中有事未到的也专门遣了下人登门送礼。论这人场,与王侯将相办礼时也相差无多。
每逢有宾客们的马车到了门口,站在门外侯客的小厮就拿着杌凳去迎着客人下来,若是有带家眷的,旁边的丫鬟、婆子就主动上来,带着她们去往内院玩耍休息。
一切井然有序,仿若又看到几年前康廷娶亲之景。
因为今日宴席人手不够,赵家只留了几个守门的下人,便举家来了康府帮忙。几个孩子给康廷的父母行了礼后,便被赵驰打发去了后院玩耍,最后独留下锦姝,让她好好向康廷的父母端茶行礼。
待康旭风高兴的喝过拜亲茶,又将锦姝唤到了跟前,方便自己看个仔细。
只见这娃娃虽头上虽受了伤包着层层棉布,但丝毫不见颓靡之色,反倒龇着虎牙,笑得极为乖巧,讨喜得很。
“锦姝这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啊?”
赵驰听着这问话,含在嘴里的茶险些喷了出来,不待锦姝回答,含糊说道:“世伯,锦姝调皮,不小心推到了花瓶,然后被砸伤了。”
“锦姝,是这样的吗?”
当然不是!我又不是傻子。锦姝倒想把这些话说出口,只是人在屋檐下,以后还要吃赵家的粮。
锦姝只得无奈的点点头,怪我咯。
虽当事人已经点头承认是自己的问题,但康老爷是做什么的?无论是看病还是看人,都是一等一的准。要是被赵驰这话骗过去,他这望闻问切的本事也就白学了。只是看破不说破,虽知晓赵驰在说谎,但也不好当面揭穿。
康老爷听康廷说过锦姝身世可怜,却不想能到如斯地步,看着这乖巧懂事的姑娘,不免心底多了一分怜惜,眼神里的慈爱之意更加深切。
老人看孩子,本就越看越宠溺,再者康家人丁单薄,现在名义上终于有了一个小孩子,康廷之母方氏心里自是喜欢得不得了,直接从康老爷跟前,把锦姝拉了过来,顺势搂进怀里,连声让她唤自己主母。
康夫人本还考虑着孩子年幼,又非真正的血亲,可能不愿开口,哪曾想怀里这个姑娘倒是大方得很,直接软软的唤了一声:“祖母”。
这一声,把康夫人心中所有的酸楚全部唤了出来,情不自禁的竟有些泪目。
原来,康夫人盼着这个称呼已是许久,只是自己儿子年少丧妻又无续弦的心思,作为母亲不忍触碰他心中痛楚,只能任着他单身一人,自己盼着孙子的急切也只能藏在肚子里。
看着怀里粉嫩嫩的小娃娃,康夫人连忙应着:“欸!欸!欸!我的乖孙女哟。”
坐在下方的康廷瞧着自己的母亲这般开心的样子,心里也是欣慰。他何尝不知母亲心痛自己,只是感情这事真的不是一两句能说得清楚,只能辜负了自己的父亲、母亲渴望共享天伦的这份心情。
看着母亲才见到锦姝,就展开了平日里的惆怅之色,康廷突然觉得收锦姝为义女一事,是两个人结了善缘,都帮了对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