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顿了顿神说:“先生真是好手艺。”他伸手敲了敲剑身,一阵阵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耳边,皇帝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示意身边的随从将一箱子黄金放在角落里。
大汉并没有理会角落里的那箱金子,而是重新拿起锤子,从一排的悬剑中取下其中一把,左手拉动炉箱的把手,赤色的火苗徒然升起,倒映在皇帝陛下的瞳孔之中,亮如融金。
“陛下知道越八剑吗?”大汉问。
“相传越王句践使工人以白牛白马祀昆吾山神,以成八剑,一曰掩日,二曰断水,三曰转魄,四曰悬剪,五曰惊鲵,六曰灭魂,七曰却邪,八曰真刚。”皇帝边说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剑为心声,想必陛下比我更能了解越王当时的心情。”
陛下眯眼审视着他,大汉穿着一条粗布棉裤,手上的老茧有被炉火烧焦的痕迹,随着他一次一次的敲打,皇帝发现他的皮肤下隐隐出现了类似纹身状的东西,粗大似铜柱的双腿一动不动,脚底沾满铁絮,颇有贫困之感。
但皇帝陛下深知面前的这个男人曾是西庭三千铸剑师之首,在西临国被胤国军队覆灭后,无数的西临男子在这场战争中被屠杀,楚骁华手下的一名悍将带领军队闯入铸剑谷,将西庭所有铸剑师尽数杀戮,只有这位传说中的铸剑大师得以幸存,战后他将这名铸剑师作为礼物献给皇帝并声称:“从今日起,西临覆灭,举世上下只有胤国掌握陨神钢的制造工艺,这是我对皇帝陛下最大的献礼!”
但皇帝并没有感激这位将士,他将他军籍剥除,流放至无人之境,终世不得返回胤国,这在军事上是很不理智的行为,尤其是在战后论功行赏之时,此举吓退了无数前来献礼的将领士兵,而皇帝唯一这样做的理由是这名将士在攻破城门之后非但没有及时上报朝廷,而是带领手下闯入皇宫,尽情享用宫中无数的女眷妃子,甚至西庭皇后也被他玷污,之后受尽屈辱的皇后从城墙上一跃而起。
皇帝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看着大汉转身走向屋外,拎着一个水桶朝着缸里加水。
“陛下这把剑是想送给什么人吗?”大汉突然说。
皇帝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是啊,这把剑我打算送给我的小儿子,后天是他的降诞日,我打算送一把剑给他。”
“刀剑无眼,陨神钢所制成的剑可是很锋利的,并不适合小孩子去玩耍。”
“他今年十五岁了,很快就可以娶妻生子了。”
“真是个生来便拥有一切的男孩啊……”
这句话出现之后,皇帝的眼角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一下,他凝视着面前的男人,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气氛突然开始沉默,只有铁锤敲打钢铁的声音,两人无言以对。
“天色不早了,陛下您请回吧。”片刻之后,大汉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这时在一旁的随从认不出呵斥道:“你很无理!西临人,在你面前的是胤国的皇帝陛下,蛮族归来之子,西临的毁灭者,只要他一声令下,你这间小小的屋子顷刻间便会化作灰烬,包括你。”
“我不是西临人,西临已经灭亡了,我只是个丧家之犬。”他的声音比钢铁还要坚硬。
随从还想说什么,但被皇帝制止了:“先生,之前我跟先生提过的那个剑名……”
“剑名我已经刻在了剑身上了。”
剑身?皇帝疑惑地揭开那块布,乌黑的剑体上看不见任何一个字,只有裂纹般的痕迹在火光的照应下若隐如现,大汉一把夺过皇帝手中的剑,将剑抛掷半空中,同时挥动着手中的铁锤对着剑身重重一敲。
无数的剑气像飞雪般散落在这间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如同振翅飞翔的白鹤般,又像是狂烈的风将一切摧毁,炉子里的火时而腾起时而吹倒,空气中夹杂着无数铁屑,就像是萤火虫一样围绕在皇帝的身边。
“这是……”皇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一片黑暗中,赤红的长剑斜斜地插在了火炉边,身后的大汉如同天神般魁梧,无数的剑影汇聚在他的眼眸中。
剑身上篆刻着金光闪闪的文字,曰“天启”
半个时辰过后,楚三皇子趴着桌子上,轻晃酒瓶,他感到一双温柔的手抚摸着他飘零的头发,如同梦里才能感觉到的温馨般。他想抬起头看看女人的样子,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隐约感觉到女人在对他微笑。
“娘,你要是在我身边该有多好啊。”楚龙雀心里想着母亲的样子,趴着桌子上哽咽了起来,这是在梦里他才能感觉到的温馨。他想抬起头看看母亲的样子,却怎么也看不清母亲的脸,只是隐约感觉母亲对他温柔的笑着。
“娘对不起你啊……”梦中的女人最后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娘不要走!”随着梦中女人的轮廓越来越模糊,楚龙雀的双手在桌子上胡乱的抓了起来,他对着辉光伸出了手,酒瓶炸裂的声音过后,楚龙雀睁开了双眼,酒意渐渐褪去,母亲的容貌,依旧是模糊不堪。
“娘,我也很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