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当空照,夜幕将临时,整座紫禁皇城已是灯火阑珊处。而养心殿内,依旧是灯火通明。
年轻的皇帝坐在大叶紫檀制的龙床榻上,龙床榻十分的豪华,寝床上有安置华贵的玻璃炕罩,铺明黄毡、大红毯,用丝绸或纱罗帐,帐上挂荷包、香囊。皇上龙袍寝服休闲地宽松着,只听皇帝随意地唤了一声:“小安子。”
收到命令的小安子伶伶俐俐地快走了过来,端着个端盘。只见端盘上整齐地置放着一个个竹制的签牌,这些签牌约一寸宽,一尺长,上端染成绿色,下端满涂白粉,每个端盘上都写了妃子的身份和简介,这些签牌俗称为“绿头牌”。
小安子弯着腰,将端盘递到皇上的面前。同时,小安子灵活的眼睛随着皇上在这些绿头牌上移动的手转来转去,瞧皇上在今夜里会在哪位妃子的绿头牌上“翻牌子”。
只见皇上在懿贵人的绿头牌上顿了顿,但随即立刻移开,又在伊嫔的绿头牌上顿了顿,随即,“啪”的一声,伊嫔的绿头牌便翻了过来。
皇上道:“宣伊嫔侍寝吧。”
小安子道:“嗻。”
回想起方才那一幕,小安子感到纳闷:“皇上这几天皆是这样,对懿贵人的绿头牌只顿不翻。莫非是因为百年前那关于叶赫那拉的诅咒?可我泱泱大清朝成立了也将三百年了,那个传说诅咒的真实性已是虚幻。不过话说回来,懿贵人出生下五旗,且还姓叶赫那拉,但却受封贵人,那将是个怎样脱颖的美人啊!”
今夜里,储秀宫是热热闹闹的,张灯结彩。杏贞倚在梨花木的窗边,精贵的挂在窗上的流苏装饰轻轻垂下,被敬事房太监背去养心殿侍寝的阿执玵祜朝储秀宫后殿怪笑了笑,但杏贞却理都不想理。储秀宫热闹非凡,这能够得到侍寝的皇恩圣宠,不是属于她的,而是属于别人。疏星点点夜,倚在木窗边上、躲在假山石后,她一个人独自摇着绘着桔梗的团扇,眼睁睁着看着去侍寝的人是别人,而不是自己。
莫非就因为
自己是姓叶赫那拉么?
得不到那一对夫妻之间的鱼水之欢。夜夜里,是别人的芙蓉帐暖度春宵,却是自己永永远远的夜未央。
杏贞忽然想起来,进宫选秀那次,他把自己的手狠狠甩开那一幕。就因为,自己姓叶赫那拉。
就因为这样,他宣别人侍寝,而不宣自己侍寝就因为这样,他提封别人品级,而不提封自己品级就因为这样,就因为侍寝的原因,品级的原因,那日里,她才会跪了整整一个上午,最后中暑在御花园内。
但,归根结底,还就是因为她的姓叶赫那拉。
不想想了,越想越累。杏贞软绵绵地倒在了窗边的美人卧榻上。正面仰躺着,静静地看着单单调调的天花板上纵横交错的房梁。
不知不觉中,她入宫的时间已经可以用年来计算了。在默默里盘算着,几百天的时光已经过去。在这几百天的岁月里,天子的多情、后宫的争斗让她深感世态的炎凉,然而杏贞自己也能发现,这些已经在一点点地改变她了。从曾经那个春风得意单纯的少女,变成现在的自己。
罢了,想这些有什么用?人总是要变的。
杏贞转过身来,用手臂枕着头。
现在最重要的,不应就是
想到那两个字,杏贞感到毛骨悚然。
难道说,她现在已经变得
深深的宫闱里,富丽皇堂的皇宫内,传来一声来自深宫女人沉重的叹息声。
一轮白日挂在东边的天空上,二月二日,龙抬头,正值春光胜日。尊贵的牡丹花渲染了满园春色,亭台楼阁晶莹剔透,千姿百态的园林布局是清工匠的智慧和心血,历朝历代的钟鼎宝器、名人字画、秘府典籍、金银珠宝等价值连城的历史文物彰显了皇室的富有及对文化的追求,一座座宫观庙宇更是突出了虔诚的心,华美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宫殿点睛了大清的尊荣。清皇室御园圆明园内,一个个青衣宫女提着玉箱,正互相愉快地嘻笑着,人间仙境般的美景,令人感觉如梦如幻。
在一个西洋风格的圆顶亭子里,杏贞微微倾身,纤纤玉指采了朵牡丹花,坐在圆凳上的小安子忽然道:“看来懿贵人娘娘很是喜欢牡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