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自恃身份,不搞些团团伙伙、拉帮结派的事儿,但邱家可不一样。单就在八公山上里头跟他们邱家交好的,就有朱、牛、杨这三户人家。
这三户人家,基本就把持了望京城过半数的军权。金甲禁军虽然独立在八公之外,但多少也会受到他们的一定影响。
尤其是现如今,狮王不在,金甲禁军更是没了主心骨。以邱家为首的几大世家都开始把自己的人往里头送,美名其曰是锻炼子弟、保家卫国,但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路人皆知。
常家家主很着急,他提了几次,说是要把思奇也送过去磨练磨练,可奈何老太舍不得孙子,死活不同意。加上思奇舍不得佑一他姐姐,也死活不想离开家。家主试着逼了几回,可老太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家主也就没了脾气。
直到这两天,佑一跟他姐姐被赶出了常府,思奇去找了几回,没找到人,连那个酒鬼师父也找不着人了。他变得心灰意懒,也跟老太较起劲儿来了。
成天就嘬着牙花子跟一边儿恨着,奶奶啊奶奶,她爱我我爱她,我们俩是多好儿的一对儿啊。何况来说,她祖籍南阳,我久居东望,她民间凡女,我将府名门,这本该是天涯永隔的两个人,要不是命中注定有此姻缘,她与我怎会相逢呢?
她说的对啊,打她家道中落,四处流亡,不往北不往西,是冥冥之中苍天注定,她要一路向东,吃苦受罪,就是为了到我府上与我相逢啊。
我俩这是天定的姻缘,爱比天高,情比海深,你怎么就非得是棒打鸳鸯,活活拆散呢?我没她我好不了啊!
想到这儿,思奇是拍腿站起,狠狠跺地,咬牙说道:“你不让我好,我也就不让你痛快。你不是舍不得我去军营受罪么,那么好,爷就非但要去军营里走一遭,还要让你整天担惊受怕,不得安宁。”
可要怎么才能让老太担惊受怕呢?想到这个,他又坐下去了。
以他的身份地位,去了金甲禁军顶多也就是吃点儿苦,完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躺在窝里就等着军功上门,这不像话啊。顶天了也就让老太心疼心疼,那可没什么效果啊。
要让老太担惊受怕,那就非得上前线、历生死不可!
他就自个儿跟那儿琢磨着,我改姓埋名去参军,他们准得放我去前线,等我到了前线,我奶奶准得害怕,害怕了她就得来求我,她求我我就跟她闹,我闹她准得听,然后我就让把人接回来,她准得同意,她不同意我就不回去。
越琢磨他就越觉得有道理,想到最后他一拍大腿,站起身子,往外就走。
寻常人报名参军得培训一阵,思奇可等不了。他心里着急啊,脑子里冒出来的就只有一条路:英雄碑下称英雄。
出门向北又向西,走在路上,思奇心里就踌躇了。
我这干嘛呢?为了刺激奶奶,我投名拜贴称英雄,开弓可就没有回头箭了。到时候上了前线,刀来枪往的,那可不像听书那么客气了,保不齐我可就交代在里头了。
可要想回去,又挪不开那腿,哪怕是回眸一瞥,昔日的点点恩爱,丝丝情缘可就又缠到了脑上,愣是让他觉得那奶奶是多么的面目可憎,这常府是如何的不近人情。
暗叹一声,罢了,我宁可死在战场,那也是我男儿的归宿。想我常府少爷,少年英才,为了家国天下,为了我的爱人,我能慷慨激昂,捐躯赴难。要是我命也该然,至少也能在青史之上,留下几行名姓,让后人传唱!
小男孩儿嘛,当自己给自己的行为添上一个舍小身取大义的由头时,那脚下的步子都不一样,一停一驻,那都有一副悲壮的意味。可说白了,就是热血上头,再想什么都没用了。
走到英雄碑下的时候,从天上踏着流光祥云,掉下一事物来,正落在他怀里,扑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舔了舔舌头,跟他友好的打了声招呼:“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