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今,”她的表情开始抽搐,另一只手揪住裤沿,“我又亲手将自己这份冒险者的信念推上了悬崖边,梅洛达先生他…”
自始至终,只是侧目看着的威克斯扭过头,想要拉住位于崩溃边缘的她。
“所以那并不是你的错。”
“魔法!”芙兰卡发出了不成器的叫喊,分贝比之前任何时候的都要高。她的手紧紧攥着衣襟向外拉。威克斯惊讶得抽动了一下眼皮——他看到了在衣领间若隐若现的挂绳。
“这条石榴石挂坠,是魔法师学院在我第一年成功毕业时给予我的证明。”芙兰卡的声音突然坚定了起来,像是在陈述某种既定事实一般。她将那条挂坠揪出,其上镶嵌着指关节大小的红色宝石,反射出黯淡的光芒。
“如果我那时再要强一点,从学院顺利毕业的话,也许昨天就能感知到梅洛达先生身上的魔法了。明明那么近…结果只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却还要迁怒于斯拉恭大人…”
“是呢。”威克斯截断了芙兰卡,让她身躯一震。
“如果你继续学习魔法的话,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你连冒险者也不是,或许根本与梅洛达无缘。或者说,最初你若不是前往魔法师学院,而是选择药草学,你甚至还会成为另一个他…然而一切都会这么顺利吗?”
威克斯站起了身,看都不看一眼芙兰卡现在的表情。
“当自己所走的道路正在备受考验的时候,你并非迎难而上,反而去思考其他路线或许会走得更加顺利,然而事实却是:每一条路都是如此。更有甚者你还如此杞人忧天。”威克斯不禁扶额。
他明白压在芙兰卡心上的负担并不只是对梅洛达先生的死而感到的自责。现在,她身为冒险者的信念再次遭受动摇,这两者互相为对方雪上加霜,从而在她的内心滚出越来越大的雪球。
“我应该和你说过吧,我曾经率领的狼群,在那场灾厄中灭亡了。就连我认为能够同我一齐存活下来的那位挚友,也替我成为了狂暴者口中的粮食,最终我的选择只让我一人活了下来。”
不知是否因为太过遥远,这些往事并没有让威克斯的情绪产生任何波澜。他回过身盯着依旧低着头、脸上噙满泪水的芙兰卡。
“如果你认为我只是何不食肉糜,请便。不过我是很任性的,你已经是我队伍里的B级冒险者了,当初擅自加入,现在可不允许你自说自话地离开。”威克斯不考虑她的感情,强人所难的话语如连珠炮般射出。
从这个角度,威克斯看不到芙兰卡的表情。空气保持着沉默,在稍微发黄的光线中浮动的无数颗粒是感知时间流动的唯一途径。
就这样不知经过了多久,芙兰卡的啜泣声终于传进威克斯的耳朵里。
他蹲在她的面前,没有去确认她的表情,只是用手掌轻抚她的头发,这便足矣,威克斯这么想着,在嘴角抹出淡淡笑意。就算融化了雪球,也拂不去它所留下的道道冰霜,待冰雪消融还得经过不少时间。
在那只巨大的手掌下,芙兰卡像婴儿般哭泣着。
透过柔和的光线观察到的、两人的姿态,只留下了模糊的轮廓。抽泣声于周围的空间回响不绝。
四下再无他人。走廊外的花园迎着阳光,悄悄绽开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