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纠纷,黯兮惨悴,风悲日曛,蓬断草枯,凛若霜晨,鸟飞不下,兽铤亡群……
朱觐钥恼羞成怒,再也忍不住气,急忙从马车上跑下来,同时口中谩骂,道“本郡主告诉你程溁,别给脸不要脸,竟敢质问我堂堂世子哥!你……”
话落,朱觐钥瞧见谢迁投过来的冷眸,怒目圆睁顿变娇羞委婉,掩面轻笑,道“呵呵!猜你个乡野村姑,也不懂什么是世子,本郡主告诉你吧,我大哥便是来日的宁王!”
程溁不以为然,嗤笑一声,道“呵呵,真是丑人多作怪!”
朱觐钥最引以为傲的事,便是自己的娇容,听闻程溁骂她丑,气得直跺脚,大喝道“贱人,竟敢说本郡主丑!”
程溁掏了掏耳朵,说着反话,嘲讽道“您了,终于明白了,反应够快啊!”
话落,程溁用瞧傻子的眼神,轻瞥朱觐钥一眼,理直气壮,道“本郡主乃是圣人亲封的从一品郡主,既有封号,又有封地,敢问您的封号是什么,封地又在何处?
莫要因是皇姓,亲王子嗣之称谓,便给自己按上郡主的名号,长得丑也就罢了,竟连丁点儿礼数也不懂,呵呵!无知者无畏。”
朱觐钥自幼便是金枝玉叶,这是首次被人骂,心中颇为不能接受,指着程溁,语无伦次的辩解,道“荒谬!父王说人得时势,说的理,才是理,不得势时,有理也是没理,我皇族朱姓便是天底下的王法,是以就算是屠村,也无妨,至于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外姓人,还是滚一边去吧!”
与此同时,准郡马谢迊缓缓从马车上下来,理了理衣裳,道“见过世子爷、见过郡主。”
程溁定神一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骇道“谢迊你身为一省亚元,竟坐视不理宁王世子屠村,当你的面,残杀那些看你长大……寄予厚望的乡亲?”
谢迊走到谢迁身侧,瑞凤眼微眯,低声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转过头,对着程溁,继续道“溁仙郡主请记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说着,谢迊不再理会面露惊色的程溁,手中做了个请的动作,将朱家两兄妹请到角落里,说起悄悄话。
谢迁瞅着程溁气得小脸通红,低声安慰道“且看谢迊,又使何种损招吧!”
谢迁同谢迊自幼一起长大,深知在其心中,除了功名利禄,其余一概事与人,皆是无足轻重,但越是这类人,便越是不可小觑,只因谢迊能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不惜一切代价。
不远处,山脚下,谢迊望着远处遮天蔽日的山火,浅笑道“这溁仙郡主与谢迁是从八坡村方向而来,说不准,已染病!”
当心,朱觐钥连连点头,赞同道“对,程溁定染了病,咱们烧死她!”
忽然远远瞅见丰神俊朗的谢迁,正瞧过来,目露不舍,继续道“只是那谢迁倒是个人才,若是能为世子哥哥可用……”
程溁自从做过一年灵狐,耳力、嗅觉等五感皆是灵敏不少,自是将这三人的嘀咕,听进耳,立时,悄悄给谢迁使了个眼色。
本就勤学苦练的谢迁,自从食过并蒂灵果,内力已是深不可测,同样也将这三人的商讨听到,正欲要挟持朱觐钧,但瞧着程溁给自己使眼色,虽不知小姑娘要做什么,但自是要配合。
程溁迈着稳稳的步子上前,衣裳虽沾满灰尘,但面上端庄非常。
在众人还不知这溁仙郡主,要做何之时,程溁猛然上前,紧紧扣住朱觐钥的腰,随后将其逼到树下。
朱觐钥欲要推开程溁,便在这时,程溁忽然踮起脚尖,用自己冰冷而又柔软的樱唇,堵住了朱觐钥那性感红唇。
瞬间,朱觐钥从惊呆中,慢慢缓过劲来,不停拍打程溁的肩膀。
但养尊处优的金枝玉叶能有多大力气,对于“散养”的程溁,不过是挠痒痒,就这样程溁在大庭广众之下,又连续强吻了几口朱觐钥的额头、脸颊……
吻毕,程溁往地上啐上一口,从袖兜里摸出帕子,不紧不慢的擦了擦嘴,嘴角勾起道一抹狡黠,道“呵呵,本郡主若是染了病,那朱觐钥也同样染了!”
话落,程溁趁着众人还未来及反应,得意的扫了朱觐钧一眼,随后疾步躲到谢迁身后。
朱觐钥气得脸色铁青,抹了一把脸上残留的口水,美目圆睁,怒吼道“程溁!”
此声高吼不停的回荡在山林之间。
众人惊呆的瞧着,程溁由从容的淑女,转换为一个女流氓。
唯独谢迁瞅着古灵精怪的程溁,依旧满眸的宠溺,觉得处处皆是完美无瑕,生动讨喜。
朱觐钥不停的擦脸,将脸擦得都快掉皮了,但依旧堵心的要死,随即将身旁一骑兵的刀抽出,欲要往程溁身上砍去。
朱觐钧不由得扶额儿,压下心悸,将思路重新理了理,心知宫中的万贞儿有多得宠,遂无奈下,拉住朱觐钥,将其手腕反拧,利落夺下尖刀,劝道“好了,好了,觐钥不要胡闹!”
朱觐钥只觉得肺都快气炸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怒吼道“本郡主胡闹?世子哥哥你眼瞎了不成?”
当下,朱觐钧令随士,将朱觐钥强行关进马车。
转过头,对着程溁,大袖一甩,单手负后,昂首道“这火势汹涌也并非本世子所愿,如今这滔天火势,靠仅有的小河水来灭,已是杯水车薪,也唯有这般烧着……”
侧过身子,瞥了一眼程溁,继续道“不然,溁仙郡主可有法子?”
程溁望着漫天的浓烟,焦急道“本郡主人单力薄,如何着手?这可是世子造下的祸事,难道不应全力以赴的救火!”
朱觐钧两手一摊,微微摇头,道“这会儿根本没有充足的水,如何救这滔天恶火?”
轻扫一眼谢迁,继续道“面对此火情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溁仙郡主不防尽力一试,这些骑兵侍卫,全凭溁仙郡主吩咐。”
无奈下,程溁令骑兵放心手中的屠刀,将村民转移到安全位置。
但残存的村民们本就对官兵有种本能的畏惧,方才又险险被这些骑兵斩杀,早已吓得心胆俱颤,哪里还有辨别的能力?
再说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破家值万贯的思想,早已是根深蒂固,又怎会听从,程溁这个穿得脏兮兮小丫头的安排?
不顾财产,只自己保命撤离,眼下这些村民是万万做不到的。
村民们瞧着骑兵不再杀人,根本不顾程溁的劝说,均都跌跌撞撞跑回家,抢夺大火中家里的财物。
众骑兵本就是朱觐钧的人,察觉自家主子的意思,自是应付差事,这会儿更是事不关己,两手一摊,在旁边看程溁的笑话。
谢迁见阻拦不住,急呼着让村民先将衣裳沾湿。
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村民眼看着自己的家在大火中燃烧,更是顾不得沾湿衣裳,便狂乱的跑回家。
木制的房屋本就易燃,借着风势,火焰势不可挡的延伸着。
谢迁带着程溁撤离到上风口,火烧不到的安全之处。
程溁擦去泪痕,强作镇静,道“世子,还请您将骑兵分为两队,一队用沙土掩埋火焰,另一队沿着这条小河挖隔离带,将正在燃烧的村落,同那些周围还未燃烧的村庄隔离开。”
朱觐钥扒着车窗,远远叫骂道“本郡主只听闻过用水灭火,可从未听过用沙土灭火的,还挖劳什子隔离带,真是闻所未闻,你个山野村姑!”
程溁心知此时是用得上朱觐钧的时候,遂勉为其难的解释,道“用湿麻袋、湿棉被、黄沙……难燃物覆盖在火焰上,已燃物被封闭起可以将火与空气隔离开,没有了空气,燃烧便会停止。
若将靠近火源处的可燃物搬走,拆除接近火源的易燃树木,便没了可燃物,也可降低其起火点的温度,使其避免形成新的着火点,这些法子均可灭火。”
朱觐钧不同于养在深闺的朱觐钥见识短浅,稍微一思虑,便知程溁说的法子,虽奇特些,但却可行,急忙下令让骑兵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