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丙根师傅,你把吴四宝说的这么厉害,老婆在外面明目张胆地搞七捻三,他就认了这个王八帽子?”
“嘿嘿,他那个婆娘,本来是他师傅大流氓季云卿的过房女,后来季云卿老了,玩不动了,硬塞给吴四宝的,这种干爹什么的事情,你也懂的,所以他们两口子,也就是乌巨配喇三,各自都无所谓。”
“那个姘头倒是也胆大?”
“那也小白脸是有来头的,是南京政府的宣传次长叫胡……什么成来着,听说很有一套,也是吴四宝这种没文化的货色想要巴结的人物。”
正说着话,前面路口突然窜出一名挥舞着牌子的警察,丙根赶紧一脚急刹车,停在了路口。警察走过来,用警棍在卡车前面挡板上狠狠敲了两下,以示丙根停车不够及时,丙根连忙赔笑点头打招呼。
“戆大,瞎了眼没看到啊?”
伪警察嘴里骂骂咧咧,恶狠狠地扫了驾驶室里丙根和林秀轩一眼,然后走开了。
“怎么突然就不让走了?”林秀轩问丙根。
“一定是沪西特别警署或者日本宪兵队出动了,极斯菲尔路这边都经常会突然封路。”
林秀轩这才注意到前面东西走向的路口上,有一个写着极斯菲尔路的牌子,他这才惊觉76号魔窟已经近在眼前了,回头看后面马强,还是满不在乎地斜靠在车头后面,手里攥着那只木箱的柄,只要他手上一抖落,那把5冲锋枪可就到手上了,不过他当然不会乱来。
几辆福特轿车以极快的速度从眼前穿过,快到完全看不到里面的人,,车体上写着“沪西特别警署”字样。最后一辆压阵的黑色别克轿车开的比较慢,可以看到后面挂着一个不同寻常的4444的牌照。
“看见没,”丙根小声说,“最后那辆就是吴四宝的车,他应该就在里面。”
等这些招摇过市的车子都过去了,路口的其余车辆才被放行,路过基斯菲尔路时,林秀轩特意朝里面看了一眼,只见路不宽,非常幽静,笔直向里望不到头,两面都是高墙和法式梧桐树,大约每隔十几步就有一名警察或者便衣站立。他不知道76号到底在这条街道的哪个位置,或者以后可以用可以低飞的小型遥控直升机,在夜间侦察一下。
“我说丙根师傅,为什么吴四宝挂这么一个不吉利的车牌?”
“嘿嘿,这个牌子原先是上海滩闻人盛老三花二十两黄金从工部局买的,也就是个开宏济善堂大烟馆的那个坏种,他选这个数字,就是要让别人知道他就是活阎王去年特别市重新核定戒烟堂牌照,盛老三疏通了关系,南京那里内定盛老四独揽沪西、闸北所有58张牌照但是后来吴四宝亲自拜访了盛老三,赏了他两个耳光,盛老三下跪认怂,听说,临走时,吴四宝说,这个车牌合了他名字里的四,他很喜欢,结果连车带牌都成了吴四宝的了。”
“你说的盛老三可是盛文颐?盛宣怀的儿子?”
“就是那个怂货,如今不大敢在沪西、闸北这里出现了,躲到租界里开银行去了。你离开久了,现在这上海可早就不是以前的样子了,以前这十里洋场多是国际骗子,多少讲点规矩,只是巧取,没有豪夺的,现在只要有日本人做靠山……哎。”丙根叹息道。
“呵呵,你看这座公园还是没太大变化。”
林秀轩向前一直道,这次他倒是没有说瞎话,他确实还对旁边的极斯菲尔公园记忆犹新,当然在记忆中,公园的名字叫做中山公园。
车辆又向曹家渡方向开了几个路口,然后一转弯,远远看到一道残破高墙和锈迹斑斑的铁门。
“你们看,厂子倒了。”
林秀轩一打眼,只见门上的铁牌子上写着“上天工厂”四个字,好像要归西一样,原名应该是上海天原电化工厂,但是其中有些字牌掉落了,也没人管。
卡车到了门口按了几下喇叭,有一个老头子,打开大门让他们进去。只见高墙与简陋厂房之间的空地上蒿草丛生,一个巨大的积水深坑旁边,是一片倒塌的屋顶。
“丙根,怎么这么晚啊?我们都担心要是下雨,明天就没法儿开工了。”看门老头问道。
“保安队在公路设卡抢劫,另外,带了几个朋友回来,待会儿一起回租界里去。”
“好,你们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