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严找了一个木盆,在厨房外的水缸里舀了一盆水,把洒落在桶外的呕吐物清洗掉了,又舀了一盆净水,小心翼翼地擦洗了一遍身体,直痛的他龇牙咧嘴。
盛老头端出三碗食物,放在小屋前的破木桌上,依次指着三个碗说道“先吃这个,再吃这个,最后吃这个,吃完了就好好睡一觉。”他也不管陈严听没听清,便转身回屋,关门熄灯,睡觉去了。
陈严暗道,这老爹脾气可真怪。他肚子虽饿,却并无食欲,但他还记得自己无论怎样都要活下去,所以饭是一定要吃的。
他端起第一碗来,这是一碗糊状食物,淡淡的乳白色,闻起来一点气味都没。桌上有筷子,但看着就不干不净,他不敢用,端着碗放到嘴边直接就往嘴里倒。这碗糊糊看着平平无奇,哪知吃起来却鲜美无比,那股鲜味在嘴里化开,味道不淡不腻,当真是恰到好处。
这东西滑嫩非常,一入口便顺着喉咙滑落,那股鲜味滑进胃里,他的胃顿时活跃起来。陈严食欲就此彻底打开,三两口便将糊糊喝完,端起第二碗来。
这是一碗炒饭,依旧是看上去平平无奇,也依旧没什么气味。但端在眼前之时,一股勾人的饭香幽幽而起,钻进他的鼻子,瞬间游走全身。这饭香居然做到了含而不露,当真神乎其技。陈严食指大动,也不管筷子脏不脏,抽出一双就开始往嘴里扒饭。
炒饭进了嘴里,那饭香更为浓郁,直接在嘴里炸开,溢满齿间。米饭颗颗饱满,软硬适中,咸淡适宜。陈严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炒饭,不一会就吃个干净,连碗底都舔了好几遍。
第二碗吃完,陈严打个饱嗝,因为吃得太急,总觉得有些哽胀。再看第三碗,却是一道菜汤。菜汤颜色淡绿,汤里浮着几片菜叶,散出阵阵清香。
陈严正觉得有些渴了,端起那碗汤来,慢慢喝了个精光。菜汤下肚,腹中哽胀感消失,此时此刻,他的肚子不再饥饿,却也没有过饱的感觉,一切都是刚刚好。
吃饱了肚子,一阵睡意突然涌了上来,陈严觉着奇怪,他居然有心思睡觉。但能睡觉总是好的,他要活下去就不能被此时的悲伤心情影响过多。他四处看看,怎么也找不到能睡觉的地方,若要他去敲盛老爹的屋门他也不愿,老爹给他做了这么好的一顿饭,总不能恩将仇报去扰他清梦。
他看来看去,似乎也只有饭桌底下可以凑合一夜了。
他打个哈欠,暗想道,想不到我也会有睡桌底的一天。他实在困极,便不再多想,躺到桌底,闭眼睡去。
他这一觉睡得极沉,连梦都没做一个,等到有意识时,已是第二天清早了。他是痛醒的,他全身上下几乎无一处不痛,痛感更是五花八门,胀痛、酸痛、刺痛、麻痛、痒痛等等等等,不一而足。痛感阵阵传来,他必然是不能再睡下去了,正要从桌下钻出,突然一只手伸了进来,抓住他的衣服一把将他拖了出去。
陈严大惊失色,定睛一看,拉他出来的人是山贼刘大屁股。只见他醉眼悻悻,满身酒气,多半喝酒喝到了现在。刘大屁股打个酒嗝,嘴里喷出一股恶臭,中人欲呕,他大着舌头说道“听说你小子右眼古怪,老子昨天没看到,现在来见识见识。”
陈严听了,知道刘大屁股不会拿自己怎样,便任由他一把扯掉自己的眼罩。刘大屁股眯着眼凑近一看,双目一瞪,大叫一声“哎哟,吓死爷了,果真好恶心,呕,呕。”
刘大屁股甩手将陈严丢开,在一旁不断干呕,也不知是真被恶心到了还是喝酒太多。陈严被扔在水盆边上,他昨晚擦洗身体的水还没倒掉,盆中倒影清晰映出他的脸。陈严仔细一瞧,他的右眼瞳仁眼白已然不能分辨,俱是漆黑一片,右眼处便如同一孔黑洞一般,看着确实诡异。陈严也不以为意,反正有可能是废眼一只,长什么样又有什么关系。
他淡淡地捡起眼罩,正要戴在头上,却听见刘大屁股说道“咦?这眼睛到底是个什么样来着,刚才没看清楚。”说罢又要来捉陈严。正在此时,屋里盛老头冷冷说道“刘大屁股,你有完没完,你再吵我睡觉试试。”
刘大屁股一个激灵,酒也醒了一半,暗道这位可千万得罪不得,陪笑道“盛老爹莫生气,我不吵了,不吵了。”盛老头叫了一声滚,刘大屁股如蒙大赦,灰溜溜走了。
陈严戴上眼罩,说道“谢谢老爹。”屋里却没了声音,想是老头又睡觉去了。陈严暗想,这老头还真神秘。他做的饭好像不止是好吃那么简单,他做的食物能让我呕吐,而且仿佛是将负面情绪都吐了大半,我昨天能睡觉想来也是食物的效力。
不过那老爹有什么秘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他摇摇头,身上的疼痛更加清晰起来,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找点伤药来治伤。因为陈家镇的药师说过要收他为徒,陈严便自学过一段时间的药理,知晓几种能治伤的草药,其中一味草药生命力旺盛,几乎是漫山遍野遍地都是。他在小屋附近搜寻一圈,果然采到了几株,用石头磨烂了敷在伤口处。这草药虽然好找,但缺点却也明显,药力生效之时伤口会剧痛无比,而且剧痛将持续半个时辰左右。陈严淡定地敷药,经历如此大变,这点痛苦在他眼中已经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