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钰侧首,淡瞥一眼便收回目光。
不是旁人,也是个素日里时常痴缠于他左右的女子。
一等天策将军杨骥之女,杨映彤。
见朱钰并不理会,杨映彤又柔柔低唤一声,“殿下。”
朱钰搁了手中酒杯,唇边噙起疏离笑意,“杨姑娘有何事?”
杨映彤粉面含春,羞答答道:“有好些日子未曾见到殿下,殿下可还安好么?”
朱钰颌首,仍是不看她,只道:“本王甚好。”
杨映彤闻言,神色微黯,娇软的嗓音里不禁带了几分痴怨的意味。
“殿下朱颜玉貌,风采更胜从前,又值新婚燕尔想来自是安好,原是我多此一问了。”
朱钰眉宇微蹙。
心生几分不悦这些云英未嫁的少女,不是应该谨守闺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怎的这皇室家宴,她倒来凑什么热闹?
杨映彤见朱钰的酒杯里空了,执起鎏金酒壶斟了个满杯,纤纤玉指轻拈起酒杯,捧与朱钰。
朱钰不接,唇边笑意愈发淡薄,“本王若要饮酒,可自己斟,杨姑娘殷勤好意,恕本王不愿领受。”
早习惯了朱钰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杨映彤并不觉得委屈,手中仍捧着酒杯,凝眸细看朱钰,不愿错过与他亲近的片刻时分。
只瞧他头戴紫金嵌珠冠,身穿银紫缎织行云纹妆花团蟒袍,虽是正襟端坐,神色清冷,可是俊雅无双的面容,矜贵清傲的气度,对于她来说,无一处不是深深的吸引。
暗咬了咬牙,杨映彤将盘桓在自己心中数月之久的话,对朱钰和盘托出。
“我知殿下已娶有正妃,然我对殿下的心意,却并不能就此斩断我只是想告诉殿下,就算给殿下做个侧妃,哪怕只是做个姬妾,只要能常伴殿下左右,我也是愿意的只求殿下可怜我这一片痴心罢!”
语调戚然,言辞真挚,娓娓道来,颇有几分动人心肠之处。
再看杨映彤,脸颊通红,一对儿纤嫩耳垂更是红得似要滴下血来,可见对着一个男子剖白心迹,说出这样一番话,她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
心中想必亦是羞怯至极的。
朱钰默了默,神色松缓下来,声音亦低柔了几分。
“此时殿中人来人往,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也不怕旁人听去,坏了你的名声?”
杨映彤察觉到朱钰的态度似有所缓和,心中欢喜至极,几欲泫然泪下,雪白贝齿咬了咬红唇儿,一字一字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殿下,这世间万般皆可忍,唯相思……不可忍啊。”
朱钰不禁抚额,长叹一声,颇感无奈。
默然片刻,再看杨映彤,眼神稍显温和,“我是个冷情冷心的人,向来无谓男女之情,一位正妃对于我来说,已是足够,我无意再纳任何女子于身边,望你能明白。”
杨映彤眼圈儿泛红,说不出的楚楚可怜模样,娇声嗔道:“殿下向来也不喜欢嘉阳郡主,不是也娶了她么?我对殿下的心意,比之嘉阳郡主更甚殿下为何就不能施舍予我几分怜惜呢?”
朱钰闻言微怔。
又觉可笑。
不纳侧妃和姬妾,难道独娶一位正妃,竟也有错?
想自己身为皇子,娶谁或不娶谁,如何轮得着一个不相干的人来置喙干涉。
朱钰心中不悦,不欲再与杨映彤多说,神色复又冷然,淡道:“你怎的不去找你的表哥,本王的那位三皇兄去?你若愿意,想必他会许你一个正妃之位。”
杨映彤端着酒杯的纤指一抖,通红脸颊瞬间雪白。
“殿下不肯怜惜我也就罢了,偏要说这样的话来伤我的心么?”
不伤你的心,不知你还要纠缠到何时扰了本王清静,好不烦人。
朱钰不再言语,端起桌案上茶盏来饮茶。
浅饮两口茶水,目光无意一转,发现上座的小女子正向自己这边望来。
眼神微闪,眸光灵动,却不是看他,而是看着他身侧的杨映彤。
杨映彤眼圈儿通红,眼中正落下两行清泪来,悬在瓷白的瓜子儿脸上,一副孤凄无助的可怜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