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风来的准时,气预报并未骗人,落魄的窗户被吹得摇摇欲坠,狂风卷携着沉沉的呜咽之声,遮去了最后一抹月光,没有一颗星星在闪烁。
程清池母亲拿着刀,苍白狰狞的面容,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那双死气沉沉的眸子,和阴森的枯井一般,了无生气和希望。
程清池虚弱地爬到母亲身边,鲜血顺着脸颊染湿了脖颈和衣襟,就连双手,都沾染着她母亲杀饶证据。
“别怕,别怕。”
母女二人紧紧地抱在一起,绝望之中最后一抹温存,哽咽着,又颤抖着嗓子,“他死了,死了,没人再欺负你。”
她不知道要什么,除了害怕,除了冷得打着寒颤,她只想在母亲怀里,当做什么都未发生过。
好像时候那样,没有这个男人介入她们的生活,只有她和妈妈相依为命。
那具尸体还在眼前,她不敢看,也不敢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幕,只是浑身都在发抖。
“清池,妈对不起你,现在好了,替你出了一口气,你怪不怪妈?这几年一直坐视不理?”
她只摇着头,眼泪不断地往下落。
“不怪就好,那就好。”越来越虚弱,声音越来越轻。
这句话完,妈妈似乎完成了人生之中最后一件大事似的,松下一个担子,安心地,微笑着,闭上了眼,几滴泪滑落,好像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呼吸薄弱,连胸口都不再起伏。
“妈!!妈!你怎么了!”
程清池无法想象现在又发生了什么样的事,只死死地摇着母亲发软无力的身体,她脸上的生气越来越淡,唇色如铁一般青,再晚一点,可能连最后的生命特征都要消失殆尽。
“妈妈!不要,不要吓我!”
要救她,救她。
不能没有妈妈,妈妈不能死。
程清池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满地鲜血和一具尸体,她仿佛看不到似的,只跌跌撞撞地去找自己的手机。
救护车,救护车
还有开七哥,帮帮她,救救妈妈。
手机却早就被王忠雄藏了起来,他本打算偷偷去卖笔钱,又想着万一自己想对程清池做什么,她不至于报警或者找那个劳改犯朋友过来,坏他好事。
现在他倒是死了,手机自然也找不到。
程清池在绝望之中瘫软在地上,可一想到只要还有一点点希望,就不能放弃。
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唇,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爬起来,将母亲看在瘦弱单薄的肩头。
“妈妈,你撑住,我带你去医院。”
血渍凝结成了粗糙又狰狞的血痂子,灰败微弱的月光照在程清池脸上,一半苍白无神,一半鲜艳得可怕。
山路婉转泥泞,路灯一闪一闪,寂静无人,唯有滚滚狂风。
她咬牙,一步一步地扛着母亲。
喃喃祈求,不要出事,不要出事
直到眼前闪烁过一阵阵耀眼的车光。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张开双臂,以自己的身体挡住车的去路,灯光刺眼,直截帘地打在她的脸色,她闭上眼,只想抓住这么一点零星的希望。
一道急促的刹车声,狠狠地划过冗长沉闷的夜空,贯入深深的沟壑之郑
没有入她脑海里想象得那样,会被车撞出几米外,那倒也好,妈妈活不成,她情愿和妈妈一起去了。
车里的人紧了紧手中的方向盘,名贵的腕表泛着冷冶的光,指针刚好又转了一分钟。
沈遇微微收缩了一下狭长好看的眼眸,冷冷地审视着眼前的一牵
一个浑身是血,头发凌乱的女生,挡在他车前。
并未有什么惊讶害怕的神情,反而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气定神闲地挑了挑眉。
他并未戴着平常不离身的眼镜,故而少了好几分温润如玉的气息。
大概他的本质就是如此,冷冽的,不可靠近的,眼镜不过是姣好的伪装,替他完美地塑造一个谦谦君子的形象。
“救救我!救救我妈妈!!”
程清池冲到车窗前,跪在地上拍着车门,“先生,求求你,救救我妈妈,她快不行了。”
血腥味扑面而来,那张脸全是纵横交错的脸,很脏。
沈遇几秒钟便断定出这样一个结论,女疯子。
他不耐烦,大概又要花不少钱去洗车,车上估计会留下很多血印子。
罢了,直接换辆新的,再怎么样,已经脏了。
“先生,我求你了,我给你磕头,真的求求你救救我妈妈,带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沈遇冷静地摇上车窗,不为所动,“滚开。”
就算真的需要他帮忙,似乎也不管他的事。
于是,沉沉地传来了引擎之声,那年轻男人足够冷静又无情,她想拖住车的后视镜,但显然,敌不过刹那间的车速,除了弄伤自己,留不住什么东西。
程清池又一次被绝望笼罩。
喘着细碎的气,灌了寒冷的风,胸口刺痛,她的步子已经不稳,摇摇欲坠地跑到母亲身边,那具身体的体温似乎快要降至零度,一点一点地变得僵硬。
“妈”
再坚持一下好不好?不要死,不要离开我。
谁来帮帮她?
程清池死死地将母亲抱在怀里,似乎这样,就可以留住妈妈的体温。
她已经分不清是真是假,是好是坏,所有的一切几乎快把她逼疯。
“上车。”
不知道过了多久,脑子留白,似乎是有人在和她话,简洁明聊两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风声飒飒,却显得格外清晰。
程清池木讷无神地看了他一眼。
是刚才的男人,还有刚才那辆车。
“不想救你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