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啊,接下来可怎么办啊?”邢氏扑在苏添山的怀里嚎啕大哭,上一次这样绝望还是见到夫君和大儿子的尸首之时,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苏添山冷漠惯了,见母亲这么亲昵反而有些不习惯,但也不好推开,就由着她靠在自己身上大哭。
老邢氏这番气的严重,等她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偏瘫了,眼歪嘴斜不说,话也说不清楚,大夫看过以后都说活不久了,让准备后事。苏槿看着床上的母亲,眼泪直掉,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她这几日在苏城里帮着苏家周转生意,陆陆续续的也听了不少有关老邢氏的事情,说到底,她有如今的结果都是自己作的,在外人看来,这就是报应,奈何这人却是生养自己的母亲,她能有什么办法?
“啊……啊……”苏槿正哭得伤心,见老邢氏对着她叫唤了起来,“娘……你想说点什么?你说,你说。”老邢氏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是一味的啊啊啊,见苏槿并不明白她的意思,情绪跟着越来越激动,没啊几声,就断了气,死的时候眼睛瞪的贼大,看着门口的方向就这么去了。
苏家一个月内接连办了四场丧事,慢慢的就有人说,这苏家怕是撞了邪,或者被谁给下了咒,才会引来这样的祸事,办理完老邢氏的丧事,苏家现有的人坐在一起,认真的谈起了以后怎么办。
邢氏是绝对不敢回邢家的,生怕自己被哥哥卖去继红院,但要她独自一人在这宅子里住,她也不敢,只能跟着儿子去往荆城,想到自己一把年纪还要背井离乡,真是可怜,但现在的她不敢有任何异议,生怕惹得苏添山一个不高兴就不管她了。
“添山在荆城之中也没有一个住处,就算是嫂嫂跟着去了,恐怕也不大方便。”苏槿直击要害,邢氏听这意思是不打算带她一起走,心里害怕,身体也跟着表现出来,一双手紧紧的攥着苏添山的袖子,一刻都不敢放开。“姑姑,我打算把这老宅子卖了,去荆城给娘安置个住处,剩下的钱就给她养老吧。”
“卖了?你确定?”苏槿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苏家的子孙口中说出来的。“对,卖了,我从军多年,对着宅子本来就没什么感情,苏家的长辈都去世了,留着也没什么用,与其让它在苏城日益衰败下去,不如卖了的清净。活着的人总比死了的要重要。”苏槿无语,这话说的难听,但确实事实。邢氏自然没有意见,她还有一点体己,但是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暴露出来,一切都听儿子的安排,最好。
苏槿深深的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很多事情还不如一个孩子看的通透,“罢了,你如今是苏家唯一的男子,这宅子日后也是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说完就摇摇头,让云歌扶着自己下去休息,苏添山还有事情,让丫鬟扶了邢氏离开,自己就去了陶家的钱庄。
陶家的钱庄位置不错,就是苏城最为热闹的一条街上。这里也是陶应深的落脚点,这是他早就打听到的了。走进钱庄,人不多,掌柜伙计们都规规矩矩的办着事,见他走进来就问道,“这位公子,是要办点什么?”“叫你们主家出来,就说苏家来人了。”
那掌柜的自然知道苏家是什么,但眼前的人看着不像是个小厮管家的,可是也没听说苏家还有其他人,不敢大意马虎,让人招呼着他坐下,就去了后院回禀。
陶应深正看着账本呢,听到掌柜的来报,眉头微皱,苏家来人干什么?找麻烦?不像。告罪求饶?也不像。“去,把人带过来,我看看。”“是。”
没多会儿,苏添山就出现在陶应深的面前。多年征战让他皮肤有些麦黑,脸上没有一点富贵的油腻,全是戍守边疆的刚毅另一边的陶应深和他对比起来就像是个奶油小生,白白净净的不说,眉目也要清秀的多。
“陶公子?”“正是在下。”“今日我来只有一事,我打算把苏宅给卖了,您出个价吧。”“卖了?你可知苏家姑姑前些日子还找了关系来警告过我,动什么都行,唯独这老宅不能动?”“姑姑?”苏添山有些惊讶,没想到姑姑私底下竟然还办过这样的事。
“放心吧,我已告知过姑姑,她并未异议。”这下轮到陶应深不说话了,按理来讲,这找上门的生意,他自然是要压价的,但不知为何,他同苏添山虽是首次见面,心里却佩服的很,思索再三,打算按着合理的价格收了老宅,顺便交了他这个朋友。
报了个价,苏添山并无反对,只有一个要求,银票要在荆城可以兑换。“你要带着伯母去荆城?”“没错,我戍边在那,留母亲一人在苏城,我实在不放心,所以卖了老宅去那边重新安置吧。”
陶应深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不知苏兄可信得过在下,我在荆城倒是有个不错的院子,虽然没有苏宅那么大,但也小巧精致,位置也不错,且隔一条街就是荆城最繁华的地方,既然你是要给伯母养老,给她置点铺子,收收租,要比直接给银票的好。”苏添山没有想到这一点,经过陶应深的提醒才反应过来,说的没错,苏家走上今天的路,和邢氏耳根子软有很多的关系,与其把银票放在她手中,还不如折成商铺给她每年收租,既有收入也不怕她乱来。
“陶兄考虑的如此妥当,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就按着你说的办吧。”不知为何,对于第一次见面的陶应深他深信不疑。
就这样,苏家的老宅换了荆城的一处三进院落和十余见铺面,房契归邢氏保管,铺面归苏添山保管,苏家老宅正式成了陶家的产业。
沐心听闻此消息的时候,心里还是有几分失落,哪怕若道和她说了前因后果,她也还是唏嘘,嘴上说着对苏家毫无感情,但等苏家真的从苏城消失以后,她也会有些难受,到底是祖母的根。
“夫人莫要伤心了,这都是命。是苏家的命,也是上天的安排。”如云宽慰她,然后把手里哄乖的旻哥儿放在沐心怀里,看着自己儿子粉嘟嘟的小脸睡得十分香甜,她心里的难受就烟消云散了。
苏宅,邢氏早早的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对于要离开苏城她没有一丝难过,反而是有些兴奋,知道自己要逃离这个鬼地方,没有一点留念。反而是苏槿,看着这个自己生活到大的地方流露出些许不舍,云歌知道她的心思,也不好宽慰,只能让她多多看看,毕竟日后这里就不再姓苏了。
陶应深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这一幕,云歌站在苏家姑姑的身后,偌大的花园之中她一人独立其中,和整个颓败的苏家格格不入,就像是淤泥中的青莲般,这一幕就这样落在了陶应深的心中,他想着这个背影和江家的表嫂还有几分相似呢。
“陶兄,你来了。”这话惊醒了所有人,云歌回头看见陶应深,翩翩贵公子,眼睛深邃的如同旋涡一般,把她都给吸引住了。“云歌?你和姑姑怎么在这里?”云歌,原来她的名字叫云歌,真是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