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乌达见卓玛病情大有好转的趋势,心想着给她补一补身子。第二日早,就是月落与卓玛闲聊的那一会儿,乌达去畜圏里宰了一头羊,午间炖了汤给妻子补身子。一切看似都没有问题,卓玛还夸他的羊汤炖得鲜美,还特地还多喝了两碗。
可是到了晚间卓玛突然晕倒,她的身子也猝然发寒,之后便是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乌达知道大事不妙,立即出门寻月落。可待他们赶到时,卓玛已经没有了呼吸,僵硬地躺在床榻上,床榻上还残留着她痛苦挣扎的痕迹。
说到这里,月落已经确定是什么害死了卓玛。
那就是她一直没有找到的病源,原来罪魁祸首就在这里的家畜身上。楚子歌的那句话提醒了月落,她急忙赶到乌达这里证实,果然如她所料不假。
要问为什么乌达安然无事,只因为他心疼妻子,自己舍不得,而把羊汤全部留给了卓玛。只是,他没想到,竟是自己间接害了卓玛。
楚子歌倚在帐口看着她。
“乌达知道真相了?”
月落想到一刻前,当乌达听了月落的话后,当场大叫一声是我害死了她!,而后奔了出去。
月落长叹一声。
“我想他已经明白了人死不能复生,只是一时还不能接受是自己间接害了卓玛。”
楚子歌点着头。
“死去的人往往比活着的人幸福。”
月落不明白楚子歌为什么会突然对她说这些,一时静静地看着他。
“因为活着的人此生都要承受失去挚爱的痛楚。”
“你失去过谁?”
楚子歌看清月落眼底的探究,忽而扬起唇。
“你想多了,一时感概罢了。”
月落正欲再问,却听得外面传来一片哭喊声。
掀开帘子,月落朝外面望去,入眼便看到二十多个人被并排拷在一根粗绳上,麻绳的最前端站着负手而立的单于耶,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哭喊求饶的人。
月落走向他。
“单于耶,你这是干什么?”
单于耶看了月落一眼,并未回答。
月落看出来,被拷着的人,都是这里的病患,一个猜想在脑中形成。
“你想把他们处死!”
月落停顿了一下,似不敢证实自己的猜想。
单于耶仍旧没有回答,只是两眼无情地看着那些被强行拉走的人。
“你说话啊!”
月落倾身站在单于耶对面,逼迫他看着自己。许是受不了月落看他的眼神,单于耶终是开了口。
“我也不想这样,可如果不将他们处理,到时候瘟疫四处蔓延,必定会连累大辽其他族人。”
在他压制暴动的人后,单于耶回到毡帐,孙、禾两位大夫求见他。他们请他放他们回去,禾大夫哭诉家中还有老小要照顾,他不想被传染了瘟疫死在这里。孙大夫虽未说什么,但他的态度已经表明,对瘟疫他已经束手无策了。
单于耶没有强行留下他们,孙大夫走的时候,只是连连叹气,对他说了一些话。
“大汗,我也是大辽的子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单于耶示意他说下去。
“老夫以为,如今想要控制瘟疫的蔓延,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毁掉根源。”
毁掉根源么,权衡利弊后,他最终做下了这个决定。
他知道这个决定很残忍,但如果不这样做,他又置大辽其他子民如何顾。到时瘟疫再次蔓延,势必势不可挡,大辽将面临一场怎样的灾难?
他不敢想,乘现在瘟疫还能控制,这个恶人便让他来做吧,若世人因此而唾骂他,只要能守护大辽,他也在所不惜。
“他们也是你的子民,难道你就忍心这么抛弃他们?”
“不然还能怎样?现如今情况危急,我只能这么做,这是最后的办法,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月落看着单于耶面无表情的脸,后退一步。
她差点忘了,自古以来,往往最狠厉的是君王,最无情的也是君王。
半响后,月落开口,语中带有恳求之意。
“我不放弃,至少,让我试一试!”
最后单于耶到底是同意了,许是被月落的坚持所撼动又或是他本就于心不忍。
时间紧迫,月落没日没夜地把自己关在帐内,而她的毡帐也成了临时药房。只是这里的条件终究有限,没实验室里的那些精密仪器,做什么都是事倍功半。是以,提炼药是一项艰难的任务,她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根据不同药材不同药量一次次尝试,再一次次失败。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在又一次失败后,月落爆了粗口。顺手拿起搁置在一边的茶壶,也懒得倒水,直接用将壶嘴往口中,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口后,这才顺了口气,再随意地抹了把脸,继续。
有什么人进来了又出去,她也无所察觉,只一心又钻进了第八十七次试验里。
帐外的人也同样难眠,眼见下人从内里端出丝毫未动的吃食后,单于耶躁急地来回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