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陆弦此刻正如同置身沸汤,他悄悄揩了揩额头上的汗珠子,不停拿眼睛瞧座上的人。
盛从毓看了一遍手中的文书,道:“这卷宗上头说卢楠同黄吉麟因为婚娶之事领着一众家奴持械斗殴,卢楠失手打死了黄家的一个家仆,所以判了徒刑下在你这牢里?”
陆弦硬着头皮道:“正是。”
盛从毓搁下卷宗,道:“我这里有几点不明,请陆大人替我解答解答。”
“不敢,殿下请讲。”
“这案情真相如何我暂且不论,首先一个,这件案子发生在江南吴郡地界,怎么会轮到你京兆尹来审理的,即便是黄家告御状,那也应该是大理寺或者吏部的事情,你一介京官,为何要越权?”
陆弦腿下一软跪倒在地上,道:“下官该死,这其中是有缘故的,请听我细细道来,数月前有一干吴郡来的衙差来我这里求见,说是捉拿到一名逃犯,借我京兆尹的监牢关押几天,我念在同江岑太守一同做官的情谊上做了这个人情。”
“这名逃犯是卢楠?”
“殿下英明,这人在我这里关押了四五天,我忽然接到一桩诉讼,正是那黄家的管家,他状告卢楠打死他家家仆。”
“所以你就接了这桩案子?”
陆弦连连磕头,道:“下官身为朝廷命官岂有知法犯法的道理,我自然不肯接,不想……不想……”
“不想什么?”
“不想二殿下那天正好来我这里视察,他一看原告被告都在这里,又听说押解犯人的公差身上带着案件卷宗,硬是要我受理了这宗案子,不然……不然二殿下就要在陛下面前告我渎职之罪,我一看这案子人证物证俱在,主犯也已经画押,就判了徒刑二年,并依照京都的卷宗做了结案。”
盛从毓冷冷道:“看来你这顺水人情做得可以啊,如今本殿下知道你这桩子事又当如何?”
陆弦磕头如捣蒜,道:“求殿下开恩,下官是一时糊涂。”
“如今陛下对官吏考核这一块颇为重视,你在天子脚下犯下的这档子错,叫陛下知道了怕不能饶恕……不过念在你往日兢业无错的份上,我就不去追究……”
陆弦几乎要喜极而泣,连忙道:“多谢五殿下!”
“我还没有说完,我提一个要求。”
“下官答应,下官答应。”
“好,我要你私下派人去吴郡城查清这件案子,以我的了解卢楠应该是被人冤枉的。”
“可……可主犯明明画押了。”
“屈打成招、威逼利诱画的押可不能算的,你是做京官的,这其中的猫腻自然比我清楚,我只要求你将案情查清楚了,还当事人一个公道。”
“是,下官一力照办。”
盛从毓食指轻叩桌面,“我今日私下来你家中见你,为的是让这件事不能叫别人知道了,尤其是二皇子!我知道吏部郑林元是二皇子的人,你这次也是怕年底官吏考核被人算计去了,我不怪你,不过这眼光要放得长远些你说是不是。”
“下官明白,我一定将此事做得滴水不漏,请五殿下和太子殿下放心!”
出了陆府,萧固对盛从毓道:“属下有一事不明白,既然已经弄清楚了这件案子的来龙去脉,为什么不干脆公开了打回吴郡城重新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