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过去周浙南还是毫无灵感,身体的疲惫日夜冲刷着他的神经。日常的舞蹈课都显得力不从心,我瞧着于心不忍,就做主暂时停掉了周浙南的日常课程,但是也只能停这几天罢了,因为现阶段主打歌是我们的必下之城。
周浙南坐在键盘前发呆,可悲的是,他面对这以往总是令他热血沸腾的战友,如今竟也提不起兴趣。哪怕弹出再完美的音符,在如今的他耳中也已经失去了分别。
铃声响起,刺得他的脑袋一突一突的疼。周浙南现在厌恶任何突如其来的声响。
是他初中的同学,也是至今的哥们。周浙南深呼吸一下,扬起嘴角,接起的时候语气就愉快了很多:“怎么了。”
对面带来的消息太过沉重——周浙南初中的老师去世了,肺癌。老师还很年轻,离退休还有好几年。
周浙南最喜欢的数学老师,虽然周浙南讨厌数学本身,但并不妨碍他喜欢这个老师。每次回C城,周浙南都会去看老师。
老师也特别喜欢周浙南,哪怕周浙南数学不好还有些调皮,哪怕周浙南只在学校待了两年就出国去做练习生。在父母都反对周浙南追求音乐梦想的时候,老师却鼓励他要追求梦想,在周浙南遇到困惑的时候,老师会教他向阳而生,在周浙南回到家乡附近演出的时候,老师总是拒绝周浙南的留票而自己花原价买最好的位置,在台下疯狂的粉丝之中喊着周浙南的名字。他们是师生,却已超越师生。亦师亦友,还像父亲。
老师是个有趣的人,粉笔一砸一个准。明明是三十几岁的人还喜欢和周浙南那群初中生玩闹在一起,讲段子讲的比二次函数还要精妙。会说“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也会转头和其他班的老师炫耀“我们班的孩子校运会又拿了第一,羡慕吗?”。会躲着师娘吞云吐雾,但是警告孩子们不许同他学。身材不高,微胖,戴着眼镜,还有些秃顶,总是笑眼眯眯。
周浙南上个月回C城的时候,还去看了他。那时候就觉得他瘦了许多,他却笑眯眯地说:“得减肥呀,不然退休了你师娘天天看着我得多糟心啊。”也不抽烟了,他仍是笑眯眯地说:“抽烟不好,你师娘还想让我多活几年。就逼我戒啦。”然后还笑眯眯地教训周浙南:“你小子怎么不回来搞演唱会啦?我还等着看呢。趁着我还没退休买得起票给我抓紧时间办。”
周浙南那时候还说好,还在他家吃饭。走的时候,周浙南还说下次再来看他。他还笑眯眯地点头。还鼓励他好好干,要向阳生长。
原来,这就是最后一面了吗?周浙南无力地跌倒在沙发上,只觉得天旋地转。他以为自己还年轻,以为生离死别离他远得很,特别当无故失踪的蒋衾都回到他的身边,他更是觉得安心。没想到离别来的这么突然,这么快。老师知道他得了癌症吗?知道的吧,知道还笑眯眯的骗他,还每天揣着他的老公文包去上课。周浙南已经想不到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一事实,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像一尾上了岸的鱼,无望地张合着鱼鳃。
朋友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在老师的追悼会现场,此刻已经接近尾声。周浙南想要买最近的航班也赶不及的那种。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放弃了思考。周浙南心跳的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