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一提及临贺王萧正德之名,谢几卿便变了脸色。
三个月前,有御史弹骇萧正德常在自己的殿中以太子自居,梁帝将其召至文德殿狠狠痛骂了一顿,不过是一次略施小惩的训诫,萧正德不但不知悔改,竟然还写下“桢干屈曲尽,兰麝氛氲销。欲知怀炭日,正是履冰朝。”的诗篇以誓报复,
之后甚至还带兵逃至了北魏,以梁国废太子身份向北魏俯首称臣。
因他这次出逃,满朝大臣皆上疏剥夺其爵位,同时对这个品行不端的恶霸终于离开了南梁而感到庆幸,没想到这庆幸只过了二个月,他竟然又回来了。
原以为萧正德的这次叛逃定然触碰到了梁帝的底线,即便回国也必死无疑,却未想到他于文德殿前一番涕泪纵横肝肠寸断的哭诉以及悔过之词竟然又让萧衍心软了。
这个一生信佛的大梁天子对自己的萧氏皇族子嗣简直是无底线的宽容。
萧正德不但没有获罪,而且还恢复了爵位,被派往吴郡为太守,萧衍美其名曰让他去反省思过,学学怎么冶理一方百姓,实则还不是想让他去避避风头。
直到现在,御史台所上的折子还在满天飞呢。
如今算起来,萧正德去吴郡也有一个月了,怎会在吴兴郡与阿陵遇见?
谢几卿似想到什么,脸色蓦地一沉:“他到吴兴郡去做什么?”
谢陵未答,秋实便抹着眼泪接了句:“他想给郎君下蛊,想用蛊虫来控制郎君,若非郎君及时发现,那碗茶水……”
“到底怎么回事?”谢张氏的神情已变得极为紧张,迫切的想要知道详情,同时也隐含着愤怒。
秋实便将在吴兴郡所遭遇到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
话一说完,谢张氏几欲站立不稳,又惊又怒之下,猛地一杵拐杖,怒喝道:“萧正德,他竟想害我孙儿!!他当真以为我谢家好欺负!!”
谢张氏毕竟出身武将之家,虽娘家败落,可威仪还在,与祖父的温文尔雅相比,谢张氏倒显得有些跋扈了。
不过,也许正因为谢陵的生母也同出身于武宗豪强,与她的性子相合,谢张氏对谢陵自小就表现出由衷的喜爱。
这会儿听到谢陵被人暗算摔下马车,又差点喝了春华所下的蛊茶,最后还与狼虎博斗,这一路上可谓是凶险重重,九死一生,听得谢张氏心惊胆战,胸口便似被人狠狠的剜了几刀一般疼痛。
“可他为何要害我孙儿,我们谢家已经退出台城中枢,未掌兵权几十年了,我们一步步的向皇权让步,只希望能保儿孙平安顺遂安康,他萧正德为何要害我孙儿?
还有春华那个婢子……”谢张氏说到此处,声音便是一肃,“来人,去将吴妪与任执事唤来……”
吴妪与任执事便是春华的亲生父母,两人一起管理着谢家的一处田庄,深得谢张氏信任。
“是!”
一名仆妇应声正要离去,却被谢陵拦住道:
“祖母,春华受人蛊惑利用,而且临死之前亦有悔过,就罪不及她家人了吧!”
“阿陵,你倒是宅心仁厚,可这婢子是怎么回报你的?此事祖母定要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谢张氏仍不想饶,谢陵又乞求似的道了句:“祖母,算了吧!阿陵不想此事闹大。”
这时,谢几卿也接道:
“罢了,阿陵亦言之有理,我谢府之中打死一名奴仆事小,传出去有损声誉事大,而且春华既然是被萧正德所利用,她也为此偿了命,就不再罪及其家人了。阿陵能有此胸襟和考量是我谢家之福啊!”
谢张氏不禁声音一哑,竟是有些呜咽起来,她一把将谢陵抱进了怀中,有些控制不住的哽咽起来:
“我只是心疼陵儿啊,我的好孙儿,从小就被送往罗浮山历练,祖母都没有机会好好疼你。我们谢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怎能让他人如此欺凌,家主,此事,我们定要为陵儿讨回公道。”
一番话说得谢陵的心中也极不好受。
说到讨回公道,谢几卿便叹了口气,多少弹骇萧正德的折子交到天子萧衍手中,最后还不都是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
以萧衍对萧家子嗣的宽容,律法根本冶不了萧正德的罪,否则他也活不至今日了。
“我只是想不明白,我谢家一无人执掌中枢,二无人执掌兵权,他算计阿陵做什么?”谢几卿暗自沉吟了一句。
谢陵便道:“良田千顷,仆僮千人,还有母亲嫁过来时所带的部曲私兵,算不算是极大的诱惑?”
谢几卿的脸色便是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