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三堂兄便是三皇子萧纲,在萧氏皇族之中,以萧纲为代表,开创出了一种叫作“宫体诗”的诗风流派,此诗风专以宫廷琐事为题,女子的婉约动人为美,就连“吃饭、睡觉、走路”都可以随性拈来,所作出来的诗可称得上极为绮艳浮夸。
萧纲就曾作过一首诗:“梦笑开娇靥,眠鬟压落花。蕈文生玉腕,香汗浸红纱。”来形容女子的睡姿之美。
若论此类诗风,整个南梁,还无人可比及萧纲,哪怕后世亦多有人效仿。
萧正则一脸挑衅笑意的看向了谢陵,就见谢陵莞尔一笑,极为风清云淡的道了声:“好。”
“不过,我作诗,谁来公正作评呢?”
谢陵问,秋实也在一旁附合:“对啊!总不能,小候爷说我家郎君诗好就好,说不好就不好,总要有个公平作评的人啊!”
萧正则面色一冷,旋即便叫来一名侍卫,在他耳边吩咐了些什么,并将身上一枚玉牌丢到了他手中。
约摸半盏茶的时间之后,一名老者并一名年轻人在那侍卫的带领下来到了这金香园。
谢陵的目光便朝那两人望去,年轻人她不认识,但那老者,却是让她意外的眼前一亮。
这个人竟然是前世有南梁第一贤相之称的徐勉。
纵观南梁所有官员,徐勉是极为难得一见的不专权树私不贪污受贿的清官,有所谓“三年清知府,十年雪花银”,徐勉身居中书令之高位,却是家无积蓄,不营产业,有人问他为什么不给子孙留一些钱财,他说过一句话:“人遗子孙以财,我遗之以清白。孙才也,则自致辎軿,如其不才,终为他有。”
意思就是说,给子孙钱财,不如留一经书,子孙若有才,自会创造财富。
“由徐尚书来作评,算是公正吧?”萧正则问了一句。
谢陵一笑,忙起身道:“久仰徐尚书之名,若由徐尚书来见证,自是公正!”
很好,现在便连人证也有了。
徐勉亦看向了谢陵,含笑道:“你就是得太子赞赏的那位谢家郎君谢陵?”
“是!”
徐勉含笑捻须点头,示意道:“不错,不错,那便开始吧!”
萧正则还在一旁笑得一脸得意,董暹与夏候洪已在一旁急得抹汗。
这时,谢陵已然起身,一字一句念道:“蓬莱院闭天台女,画堂昼寝人无语。”
一句话念出时,徐勉的眼前已是一亮,萧正则的神情渐渐凝下来。
紧接着又听谢陵念了一句:“抛枕翠云光,绣衣闻异香。”
这时,便连夏候洪与董暹都眼巴巴的望着谢陵说不出话来了,眼前仿佛呈现出美人卧塌,睡梦清浅,华裳飘香的春光旖旎来!
“潜来珠锁动,惊觉银屏梦。”
第二句落音,萧正则的表情自是不必说,徐勉的眼中已显惊艳的笑意。
“好句,好句!好一句潜来珠锁动,惊觉银屏梦。”他不禁叹道,“接下来呢?”
“脸慢笑盈盈,相看无限情。”
最后的一句话落音,徐勉已是惊得站起身来了,拍掌赞道:“妙,实在妙!不愧为陈郡谢氏子弟,所作诗句清泽怡人,如此佳句,当百年无出其右,可比三皇子殿下!”
还百年无出其右,是不是吹上天啦!萧正则十分不满的撇嘴。
秋实却是高兴得跳起来,“那就是说,我家郎君赢了?小候爷,你又输了一千金哦!”
再次听到“输”这个字的萧正则额头不由得青筋暴跳,他就不信这个谢陵能一直都作得出诗来。
“才一局嘛!接着玩,接着玩!”萧正则再次喊道,又叫乐伎们奏起了音乐。
夏候洪已在一旁使劲的向萧正则抛眼神,一旁的董暹已是心如死灰,生无可念。
小候爷,你是不是忘记今日请他来的正事了?
接下来,连续几次飞花令,羽觞都落到了谢陵面前,而每一次谢陵都能从容应对,亦应萧正则要求作出诗来。
徐勉连连拍手赞叹叫好,一双眼睛都从谢陵身上挪不开了!
“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小郎清易令达,文词俊茂,我见犹怜啊,谢家后继有人,后继有人啊!”
萧正则听到这一句又一句夸到天上去的赞叹,直是脸黑的说不出话来了。
偏偏这时,秋实还问了句:“小候爷,为什么这羽觞每次漂到我家郎君面前时,你就喊停,你是故意的吧?”
“你家郎君清泽怡人,所以这羽觞就喜欢停在他这一处喽!”
“那就是说,小候爷与董世子们污浊不堪,连羽觞也要鄙视喽!”
这个伶牙俐齿的小贱婢。
萧正则气得胸口一阵气血翻腾,偏偏当着徐勉的面不好发作出来,只得勉强笑道:“哈哈哈……果然不愧为谢氏子弟,昔日皇伯父曾言,三日不读谢眺诗,便觉口臭,今日算是让本候见识到了,再过十年你且看他,一日不读谢陵诗,本候会觉浑身都臭,你们说,是不是?”
董暹与夏候洪连连尴尬的赔笑答是。
这时,谢陵竟说了句:“小候爷过奖,其实我作的诗也就一般,比起祖祖辈辈来,还是相差太远了,我甚至连我族中的兄弟姐妹都比不上。作诗并不是我的专长。”
这到底是谦虚呢?还是在炫耀?
“作诗不是你专长,那你的专长是什么?”萧正则问。
谢陵指了指天空:“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