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统这一问,已有两名小僧露出怯意,而另一名依旧愤愤不平坚持道:“太子殿下,当时的情况太过突然,谁也没有意料到,许是他们没有看清也说不定,但小僧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他右手持箭,刺穿了师傅的胸口。”
萧统便看向了谢陵:“你作何辩解?”
王昀有些着急的走了过来,向萧统施礼道:“太子殿下审问至此,众人皆有所见,这三名小僧分明就是在说谎冤枉谢陵,昀以为,没有再审问下去的必要。”
谢陵便将王昀拉到了一旁,言道:“万事皆要讲究一个证据,太子殿下也只是想要一个能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一个证据而已。”
说罢,谢陵便走到了宁远大师的尸身旁,单膝跪了下来,然后指着那贯穿胸口的箭,说道:“大家可以看到这支箭倾斜的角度,箭身倾斜透过胸口三寸,要做到一瞬间刺穿人胸口并超出三寸,至少需臂力四石有余。”
说到此处,她又看向那小僧,“你刚才说我与宁远大师相对而坐辩难,距离三步之遥,请问我是如何在三步之遥的距离,以臂力四石之力刺穿宁远大师的胸口?在场的人,又有几人能做到?而且我若用右手刺过去,正对的便是他的胸口,箭身又怎会倾斜?”
谢陵言至此,在场围观的所有人都不禁面露惊诧和恍然,有人甚至为之愤愤不平起来。
“不错,别说是如谢五郎君这般文弱纤秀之人,便是常年习武征战杀场的将军,也不可能在三步之遥的距离,空手持箭,刺穿人心脏三寸有余,这三个小僧分明是在陷害这位谢五郎君。”
“真没想到,佛门之地,竟还有如此奸险之小人。”
便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又一阵掌声传来:“不错,真是精彩!谢小郎君果然不愧为太子师谢景相之子,聪慧秀颖,辩悟绝伦。”
“救一命非慈悲,救百命亦非慈悲,普渡众生方为慈悲。这是我听到过的最精彩的辩难。”
这声音一传来,众人便又向来人望了去,就见亦是一个身着玄青色皇子服的年轻男子向这边走来,这男子与萧统甚至有几分相似,面容隽秀,五官英挺,自有一种上位者的皇家矜贵之气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可又与萧统的宽容文雅有所不同,这男子身上有种让人说不出的忧郁寒意。
男子看了谢陵一眼后,便立即转向萧统,抬手施礼道:“皇兄,弟可以作证,这位谢小郎君在此与宁远大师辩难时,弟正好从寺院门口经过,同时亦听到了一场极为精彩的辩难,不妄此行。”
“原来是晋安王殿下。”这时的王昀也前去施礼问候。
谢陵还有些怔神,不错,这男子正是梁帝第三子萧纲,三岁时便被封为晋安王,与萧统以及五皇子萧续乃是一母同胞,皆为丁贵嫔所生,前世萧统逝后,萧纲被封太子便引起了诸多萧家王爷们的不满,更可笑的是,
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梁帝萧衍依然没有为保住萧纲的储君之位而实行任何有如削潘之政策,不仅如此,他还将荆州、江州、益州等重镇军事大权交到了七子萧绎以及八子萧纪手中,
候景攻进建康之时,萧衍便是向他最宠爱的皇七子萧绎与皇八子萧纪发出的求救诏令,可惜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最宠爱的两个儿子根本没有顾及他的死活,而是在城外玩你死我活的争斗游戏。
梁帝死后,候景便扶持了萧纲做傀儡皇帝,萧纲性弱,为了取悦候景,竟然连自己最宠爱的溧阳公主都送予候景为妻。
那时的溧阳公主也才将将十四岁。
想到那天真的女孩儿,谢陵便觉心中不一般的钝痛,有时候甚至会想,如果她当初答应了梁帝的赐婚,以男子之身份娶了溧阳为妻,是不是就能改变她的命运了。
然而萧家人的溥情,着实令人发指。
谢陵正想着这些时,又有几人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这里怎这般热闹,像是发生了什么事?四兄,我们进去看看!”
谢陵闻声一望,就见那从院外走来的三人正是四皇子萧绩、五皇子萧续以及六皇子萧纶。
三位王爷还是年少之时,意气风发,见了萧统纷纷行礼,表现得极为兄友弟恭。
“皇兄,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多人聚集在此?”问话的是五皇子萧续,也便是萧统与萧纲的同母兄弟,许是没有注意到这里有死人,萧续的脸上竟是一片笑意洋洋,神采飞扬。
萧纲忙向他递了个眼色,他才往那寺庙前所摆放的尸体睨了一眼,不由得吓了一跳,好似心惊胆战,这神情倒不像是作伪。
真没想到,除了皇七子萧绎与皇八子萧纪以及仍在北魏做叛臣的二皇子萧综,梁帝的几个皇子竟然都到齐了。
那么刺杀太子并害了她父亲的幕后主使者到底是不是他们其中一个呢?
谢陵打量着这几位皇子,暗暗思忖起来。